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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霆從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有點害怕。
怎麼?揍人的時候威風,揍完就害怕了?
等上了車,司霆系好安全帶,旁邊的季檬打了個酒嗝說:“司霆先生,你別送我回家了,送我去附近酒店吧。”
“嗯?”司霆側過頭看她。
季檬揉揉太陽穴,想起剛才趴在他肩頭吐槽的情景,臉頰有些灼熱:“渾身酒氣,回去被室友逮個正著,不太好……”
“好。”
司霆的車駛上高架橋,季檬搖下車窗,下巴擱在窗框上,吹冷風,半個小時後發現有點不對勁兒。
她轉過臉問司霆:“那個……司霆先生,找個附近的酒店就好。”
“你在A市長居,如果被有心人拍到從酒店出來,發給記者,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寫?”司霆頓了一下,又說:“我在郊區有一個別墅,你今晚住那兒。”
季檬正要開口說什麼,被司霆打斷:“我是你的經紀人,有權為你考慮周全,OK?”
“o……ok。”季檬聳聳肩,有點無奈。
又過二十分鐘,車子駛進郊區瀾山別墅,路燈照得道路明明煌煌,綠化不錯。
他這套別墅建築面積還挺大,前有泳池,後有花園,只是看得出不常住,泳池裡的水乾涸,庭院花糙也明顯很久無人打理。
她跟著司霆走進玄關,燈光明亮,鞋架上擺著一排男士拖鞋,各個款式,簡約風格獨樹一幟。從拖鞋就能看出男人的品味。
季檬準備去拿鞋柜上的鞋套,司霆拎過一雙男士拖鞋,遞給她:“穿這雙,新的。”
“唔……謝謝司霆先……”季檬將後面一個字吞回肚子裡,接過他手中拖鞋,迅速換上。她穿三十八碼的鞋,而這雙拖鞋,少說有42碼,踩著拖鞋走路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這聲音讓她想起小時候偷穿爺爺的拖鞋,也是這樣,啪嗒啪嗒,她覺得這是一種很溫馨、很具有安全感的聲音。
小時候因為一雙足夠大的拖鞋,她覺得爺爺是一個超級巨人,所有的安全感都寄託給了那個老人。隨著年齡長大,身高漸漸比爺爺高了,她才逐漸發現,從前用來寄託安全感的老人,不再是個無所不能的巨人,身姿變得單薄佝僂。
她忽然記起來,練跆拳道的初衷:保護想保護的人。
可她努力這麼多年,好像一直沒做到這點,挺慚愧的。
她覺得某一瞬間,司霆變成了她心中寄託安全感的巨人。
有這樣一個強大的經紀人,她應該能放心吧?
司霆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酸奶,季檬環視了一圈客廳,從他手中接過玻璃杯,問他:“這裡你很少住吧?院子裡,糙長很深了。”
“嗯,”司霆簡短解釋,“這裡是我哥的家,他住院之後,這裡一直空著。”
“你還有哥哥?”季檬身小抿一口酸奶,牙齒磕著玻璃杯看他,目光被簡易收納櫃裡一副相框吸引。
相框裡,兩個少年相互勾著肩,滿臉泥土,腳下放了一隻足球,背景是球場的綠糙坪。
少年的笑容和陽光,運動的汗水和綠糙坪,都給人一種心情愉悅的快樂感。
季檬指著個頭稍高的少年問:“這個是你哥哥吧?好帥啊。”
司霆嗯了一聲。
季檬又問:“你哥哥病得嚴重嗎?今晚借住他這裡,挺不好意思地,改天去看看他,跟他道一聲謝謝。”
“不用了。”
遭到拒絕季檬有點尷尬,紅著臉抓抓紅腦勺吞吞吐吐說:“呃……也是,畢竟不熟,我去看望他有點唐突,見了也很尷尬。”
司霆解釋:“他聽不見、看不見,對外界毫無知覺,睡了很多年了。”
“啊??”
植物人??季檬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季檬連忙抱歉:“抱歉啊……”
“沒關係,走吧,上去看看你的房間。”
季檬立刻放下玻璃杯,趿拉著大拖鞋跟著司霆往上走。
三樓有兩間客房,中間一條走廊出去,就是一個大陽台。看過房間後,季檬又出來在陽台站了站,風將身上酒氣吹散不少,頭腦也變得無比清醒。
晚風一吹,抬頭就是星空,大陽台上有一個兩人座的花藤鞦韆,她坐上去盪了盪,突然又想喝酒了。
季檬起身,雙手搭在陽台欄杆上,深深吸了口氣,扭過頭問身後的司霆:“大經紀人,如果我真的讓你的新設計口碑一敗塗地,你會不會弄死我?”
“那也得先看看拳頭是否比你硬,不是嗎?”
司霆上前幾步,也將一雙胳膊搭在欄杆上,微微彎下腰,如炬的目光直視黑夜前方。
季檬摸摸鼻子,輕咳一聲:“我的口碑實在太差,我想不出來GG和雜誌上市後,網絡會是怎麼樣一番攻擊,你可能不知道網絡暴力的恐怖,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有個心理準備。”
司霆嘴角微扯,扭頭看她:“問你一個問題。”
“嗯?”
“獨自經歷過那些事,怎麼熬過來的?”
這個問題勾起季檬不好的回憶,她有些頭疼,深深吐出一口氣:“哎,不然呢?自殺嗎?才不呢,如果我死了,那是小人得志,而愛我的人會無比痛苦。我要好好活著,活得比他們都快樂。今年娛樂圈兩個藝人抑鬱自殺,我替他們惋惜,也替他們不值。”
季檬頓了一頓,又說:“可能也是因為我經常用運動發泄的原因,汗流得比他們都多,想得也比他們都開,所以網絡暴力還不至於讓我精神抑鬱。”
陽檯燈光明亮,小姑娘說話的時候,漆黑的眼底有熠熠淚光。
鼻尖有點泛紅。
就像一隻飽受風雪的小兔子,遭受過冰刀割破皮毛的痛苦,卻仍堅持用冰冷白雪裹住傷口。
這樣的她,讓人有點心疼。
大黑豹也有心疼小灰兔的時候。她這樣的性格,讓野獸怎麼忍心下嘴去吃,只想用那隻獵殺過無數仇敵的爪子,輕輕地,攬過這隻小灰兔,給以安慰,給以一個最溫暖的所在。
感受到司霆的目光過於灼熱,季檬深吸一口氣,到眼眶的淚水給吞了回去。
她轉過身,腰抵在鐵欄杆上,扭過頭看司霆,嘴微一張,正有話要說,男人長臂一伸,用手勾過她的後腦勺。
他動作很迅速,也相當自然,沒有絲毫違和感。
季檬的腦袋,被男人的手勾過去,直抵他的下頜。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將她嚇傻了,腦子頃刻當機。
她下意識縮縮脖子。
她的後腦勺被男人的力量再往前一帶,男人的氣息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
一個非常陌生的嘴唇,落在她的頭頂。
司霆在她黑髮間,落下一個吻。
季檬徹底懵逼。
頭頂落下一道溫柔略帶安慰的聲音:“你很棒,值得有更成功的路。”
我靠……這是什麼意思?這意思是想包養她……嗎!?
我靠……季檬受到驚嚇!!
第21章 插pter 21
司霆這個舉動, 是出於本能,純粹安慰,有其它想法他也不會坦然承認。
見小姑娘有點僵,他收回手, 輕咳一聲說:“你是模特界新人,曾經也是世界冠軍, 我會盡我所能,幫你重回巔峰,不會讓你有太大落差感。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季檬。”
他在句子末尾鄭重其事複述她的姓名,讓她有一種被教務處主任點名問話的錯覺。
季檬抬手揉揉被他吻過的頭頂, 好片刻才回神。
“嗯……知, 知道了。”她慌亂地揉了揉頭髮, “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 做好你的模特, 不會給你丟人!”
他們之間關係不算好,但也的確特殊,某種意義上說,兩人以後是“同生共死”的合作拍檔。
所以司霆這個吻頭頂的動作,是鼓勵、打氣。沒有任何輕浮調戲的意味。
也沒有要包養她的意思……咳……季檬耳尖發紅,心裡這麼解釋著。
她抬眼看男人,對方坦坦然,她硬將心中奇怪的情緒壓回去,不再多想,也不敢多想。
司霆是什麼樣的人?
於她來說,太遙不可及了。
季檬整夜輾轉難眠,到凌晨三點才睡過去。
司霆比季檬先睡下,由於生物鐘關係,直到中午才醒。
季檬比他先醒來,所以吃虧的又是她。
由於洗澡沒有眼罩,季檬換衣服時不慎睜眼,不小心看見自己的身體,於是,司霆從夢裡不小心看見了她的身體。
這次她穿的是黑色蕾絲胸罩,底褲是配套。
季檬在外衣搭配上沒有審美,但內衣搭配的審美卻讓司霆很欣賞。從能進入她的夢開始,她就只穿這一個內衣品牌。
恰好,這也是司霆非常欣賞的品牌。
等季檬反應過來自己是睜眼時,已經晚了。
季檬那種被偷窺的感覺相當強烈,她當然知道浣熊先生借她的眼睛看見了不該看的,莫名生了股無名火。
她提褲子大罵:“混蛋,這輩子別讓我見到你真人,否則一定踢爆你的天靈蓋!”
司霆表示無辜地要死。
在夢裡他不能閉眼,即使不想看,也是沒有一點辦法,又不是他非想看。
中午司霆起床下樓時,季檬已經離開了,在餐桌上留了早餐,牛奶杯下壓了一張字條:“謝謝收留,無以為報,唯有留下早餐!”
空白處畫了一張笑臉。
畫風相當扭曲,可以看出,有模仿他的畫風。
丑得……勉強算可愛吧。
——
休假之後,季檬面對的是嚴格的模特訓練。
帶他們的老師是D&M早年捧紅的國際名模黎璃,她是第一個上美國版《vogue》封面的中國模特。
和季檬一起參加模特特訓的,還有另外兩個新模。
其中一個是韓國人,男模,叫車宰賢,身高一米八八,臉型削尖,肌肉發達,很有國際名模的味道,行走的荷爾蒙。
另一個維族女孩,叫巴哈爾古麗,為了方便,大家都叫她古麗。身材非常苗條,臉型小巧,很可愛。
大家相互認識後,黎美人對她們說:“能通過選拔,進入這裡,你們都是優秀的。做模特首先一個標準,是心理素質夠硬,等你走出國門、走向國際,周圍的質疑聲,也會此起彼伏,那個時候,你們就要自我強大內心,相信自己最棒。在秀台下,你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有任何情緒。但上了秀台,你的情緒就不再是自己的,只是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