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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他說得沒錯,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
“我爸媽的要求很簡單,我喜歡,本人人品好,這就夠了。”他笑道。
她略感安心,她對他有莫名的信任,對養大他的父母也有莫名的信任,想到他那了不起的養母,問道:“你媽媽是惠濤爸爸的姑姑對吧?所以她也姓惠?”
“嗯,我媽叫惠君,君子的君,多好聽的名字,我爸叫趙國強,我親爸叫趙國棟,都是土到掉渣的名字;我親媽叫李源,源泉的源,我表妹叫鄭思源,我媽過世以後我二姨給改的名字。”他想到親生父母,心情又低落起來。
她握住他的手:“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我爺爺。”他想到爺爺,心裡更難受了。
“他一定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正直的人。”她微笑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他點頭。
“我的名字也是我爺爺取的,我外婆我媽都姓景,爺爺就把景字放到我名字中間,我哥說,本來我爺爺的意思是叫楊景苹,蘋果的苹,說是因為我白裡透紅像顆蘋果,但是苹和我外婆的名字同音,就改成了櫻,櫻桃的櫻;我哥說,我爺爺很疼我,可惜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他了,我哥哥跟我講過很多我爺爺的事情,我只是依稀記得,有個老人抱著我遛彎的情景,可是他的樣子,我完全想不起來了,看了照片也想不起來。”她嘆道,靠到他懷裡,“要是我爺爺沒那麼早去世,或許我爸就不會生二胎,畢竟當時號召只生一個。”
“要是你被你爸媽養大,你就不是現在的你了。”他搖頭道,“我讀大學的時候,見過不少重男輕女的父母養出來的孩子,男的吧,大多一言難盡,即便他們考上了最好的醫學院,那種刻在骨子裡的大男子主義,看不起女性的本性,正常男人都懶得理他們;尤其骨科,骨科醫生真的需要體力,女醫生在這方面確實天然弱勢,所以骨科的男醫生對女同事的態度很能看出他是不是尊重女性,我見多了;女的吧,我師姐是典型之一,拼命討好父母以求肯定,另外一種就是被洗腦地相信女人就是不如男人,自我貶低,無論哪一種,都很可怕。”
“你爸媽真的好厲害,沒有他們後天的教育,你也不會變成現在的你。”她嘆道,他對女性的尊重,是非常自然而然的,沒有絲毫刻意。
“言傳身教,我爸媽主要是身教,我早就給你說了,我十歲就會做飯啦,就是我爸說了,家裡每個人都要分擔家務,家裡我媽最辛苦,因為誰都不會做飯,奶奶做飯水平真的不咋滴,除了做飯以外的家務,我爸和我奶奶分擔,所以他就訓練我,讓我分擔我媽的家務,說白了,我爸要是沒這個覺悟,我媽不會忍他的,他們那個年代的人,沒孩子,壓力多大啊。”
她點點頭。
“寶寶,我跟你商量個事,雖然現在提好像有點早。”
“什麼事?”
“以後我們的孩子,不管男女,跟我媽姓好嗎?”
她先是一愣,明白了他的意圖,點頭道:“好,我完全贊成。”前提是,你的母親能夠接受我這樣的兒媳婦,她在內心默默補充。
“反正姓趙吧,太普通了,壓根取不出什麼好聽的名字,我媽的姓,真的很不錯,又少見又好聽,外婆的姓也不錯……”
“外婆不在了,要報戶口,就得通過我媽,算了吧,行不通的。”她搖頭道,“惠多好,黃帝直系子孫的姓,多麼高大上。”
“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惠濤的名字就很好奇,認識他第一天就去查了他這個姓了,這個姓,配上再平凡的字當名字,都很特別。”
“對,我幾個舅舅哥哥,都是單名,但是一點都不普通,我的單名就不談了,爛大街。”
她笑道:“我的名字也是爛大街的,別糾結了。”
“我還擔心你會希望我們的寶寶跟你姓。”他笑道。
“我才不要,跟我姓就是跟我爸姓。”
“你首先是個獨立的人,才是你爸爸的女兒。”他笑著糾正她,“你就是你。”
她點點頭,從他身上汲取了充沛的自信能量,她以前常會怨念自己的父母,而常常忘記,首先自己是個獨立的個人,其次,再是她父母的女兒。
“說個名字都能說那麼久。”趙楷笑道,“我做飯了。”
她點點頭:“加個荷包蛋好嗎?”
“當然好。”他笑道,“小菜一碟。”
☆、2015年3月2日
楊景櫻一到公司,就被圍觀了。
腳有點瘸,額頭上還有傷。
趙楷跟她說過,就說是走樓梯踩空摔的,多的也不必解釋,她照著說了,大多數同事也就不多說了,中午吃飯的時候王曉雯追問她,她還是堅持說是走樓梯摔的。
王曉雯擔心地看著她。
“你怕我被家暴啊?”楊景櫻挺感動的,雖然同事關係總是要保持距離,但是日久見人心,她和王曉雯還是可以交心的。
王曉雯沒說話。
“我不想秀恩愛的,秀恩愛死得快。”楊景櫻勾住王曉雯的胳膊,“我去他醫院做的檢查,下了車他一路抱我回家的,摔了一下被他嘮叨個半死。”
“Kate,原則問題,你可不能犯糊塗。”王曉雯怕楊景櫻是那種工作上各種強勢,生活中卻是無原則退讓的人。
楊景櫻點點頭,沒錯,家暴是原則問題,但是她卻是是被“家”暴了,她又能怎樣?男朋友和丈夫可以用分手離婚解決,親弟弟,血緣關係,她已經盡力遠離他們了,可是這是一輩子都甩不掉的包袱。
“放心吧,第一,我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女人,第二,真的是我自己摔的,我們好著呢。”
王曉雯點頭:“你自己有主意就行,額頭上倒還好,膝蓋傷了很麻煩的。”
她嘆氣:“可不是麼,他也說了我半天,幸好近水樓台有個骨科醫生。”
正說著呢,趙楷打電話過來了,他一般會在午休的時候跟她微信聊聊,他也不想太黏糊,影響她在公司的女強人形象。
“膝蓋怎麼樣?”他問道。
“還行,有點脹脹的。”她笑道。
“別老站著,現在急性期,站起來的時候扶一下桌子,別用力。”趙楷叮囑著,“我給你開了點氨糖,明天開始吃起來。”
“這什麼東西啊?”她笑問,“算了,別解釋了,我也聽不明白,乖乖吃藥就行了。”
趙楷笑了:“對,不會害你的,乖乖吃藥,這藥好緊張的,你自己去門診開都開不到的。”
她笑著點頭,看著王曉雯暗笑的表情,不好意思了:“不說了,我同事笑我啦,我去吃飯了,你晚上能準時下班嗎?”
“行,下午做實驗,應該沒問題。”趙楷笑著掛了電話,楊景櫻被同事笑了,他也被同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