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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瞧人!”時好雨生氣地說。
“我只是實話實說。”
時好雨皺眉,“是我指揮手下人做的,那不就等於我做的嗎?”
“哦。那今晚你怎麼沒有指揮手下人做?”
“太晚了啊,不好找人。”
“應該是你現在叫不動他們了吧。”程錦道,“因為你爸回來了。”
這是個合理猜測。
特案組進入木倫,賴宇只要還活著肯定會關注一下他們這邊的動靜,一旦注意了,他便會知道他兒子幹了什麼好事——假設他先前是不知道的。
時好雨瞪大眼睛,慌張地道:“你,你胡說。”
“怕了?”
“你騙我!我才不怕。”
這時敲門聲響起,葉萊推開門,“老大,來了。”
程錦點頭。
時好雨緊張地道:“我爸真的來了?”
來的是律師,而且來了不止一個。
領頭的那位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律師,他嚴肅地看著程錦,“在沒有監護人陪同的情況下你們擅自訊問未成年的當事人,這不合規定。”
程錦道:“相關規定也是有一定彈性的。只是和他聊了幾句,他情緒良好,這段談話也不會記錄下來做為證據。對了,你們人太多了,只能進去一個陪他。”
老律師顧不上繼續指責程錦,對跟他一起來的人道:“我去。”然後便匆匆進入審訊室。
程錦和楊思覓回到監控室。
“小安,你跟游鐸去查一下時好雨的電腦,看能否查到什麼證據。”
“好的。”
“葉子,你和步歡回時好雨家一趟,搜一下他的鞋,看能否找到在犯罪現場留下腳印的那雙。”
目前還有一部分武警留守在時好雨家,不必擔心證據會出問題,也不必擔心葉萊他們過去會有危險。
“好。”
監控室里只剩程錦和楊思覓了。
程錦嘆氣:“思覓,你怎麼看?是他做的嗎?”
楊思覓看了眼玻璃牆後的時好雨,他正不耐煩地看著他的律師。“主謀大概是他——至少他自己覺得是他。”
“殺袁勝的人不是他。”程錦道,“不是拽著刀從上往下扎的,而是抓著刀直接往前面平著刺出的。”
“他也太弱了。”
“弱嗎?才13歲就策劃謀殺案……”
“還沒到反社會的程度。”楊思覓道,“他認為自己在做正義的事。”
楊思覓對正義就無感。
“賴宇到底怎麼教孩子的?”程錦皺眉道,“教不好就別生。”
楊思覓道:“等見到他你可以問他為什麼要生。”
“嗯。”
早上六點半,程錦接到一個電話,對方約他一起吃早餐。
程錦對楊思覓道:“是賴老闆。”
程錦和楊思覓赴約。
這次賴宇沒有隱匿在黑暗中,他光明正大地坐在陽光下,朝程錦和楊思覓露出明朗笑容,“早上溫度正好,所以我們就在外面吃吧。”
程錦心想,搞什麼,好像我們很熟一樣。又想,賴宇和邱普的確是同一個人。
楊思覓道:“捨得從你的老鼠洞裡爬出來了?”
賴宇笑道:“你還是這麼刻薄啊,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多久不見都不覺得生疏。”
程錦不太愉快地想,他不喜歡這種自來熟(自作多情)的。
賴宇招手讓人送早餐上來。
很快大大小小的碗和碟子被擺了一桌,中式西式都有。
賴宇道:“我還是喜歡吃中式早餐。長了一個中國胃啊。”
“之前真在國外?”
“真在國外。前天剛回來。”
“我沒聽到動靜。”
賴宇笑道:“我有我的辦法。”
“你是很有辦法,但怎麼就不想辦法把你兒子教好呢?”
賴宇斂了笑,“是我疏忽了。”
“養而不教,你又何必生他。”
賴宇還是那句話:“是我疏忽了。”
賴宇沒想要孩子,但很多人想幫他生。他既不禁慾又沒有結紮,所以雖然每次都有做保護措施,但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動了手腳,然後就有了時好雨。
時好雨的媽媽姓時,是個愛玩的姑娘,抽菸喝酒嗑藥樣樣都來。時好雨的腿會殘疾和他媽的生活習慣是分不開的。時媽媽原本還想母憑子貴,結果生下來的孩子是個殘廢,她不敢再妄想什麼,自己養一個殘廢又太辛苦,後來她就把孩子丟給賴宇然後跑了。
賴宇並不指望時好雨怎樣,所以殘廢也無所謂,就養著唄,反正他有錢,夠養時好雨幾百輩子。
但他完全沒想到他這殘廢兒子還能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程錦道:“他做那些事,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在國外。那點事又太小,所以沒能傳到我那。”
幾個搶劫殺人案對賴老闆來說真不是大事。其實對伍堯天來說一般的搶劫殺人案也不是大事,但如果是連環殺人案那就不一樣了,這種案件的兇手可以說就是瘋子,會一直殺下去,會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所以一定得抓住他。這就是這系列案件會遞到特案組手上的原因。
“你為什麼去國外?”程錦道,“和那個什麼副市長有關?他什麼來頭?”
賴宇不答反問:“聽說前段時間你們在楚南幹了件大事?”
程錦道:“不算什麼。”
“別謙虛啊。”賴宇嘆道,“形勢就是如此。我也無法和國家機器對抗。所以該退就退吧。”
程錦道:“不後悔?現在木倫的狀況好像不太好。”
“悔什麼,我總不能分裂國土,也沒那個能力。”賴宇黯然神傷,“木倫現在這樣……你有能力就幫一把吧。”
程錦正色道:“我會盡力。”
低著頭在吃一個酥皮點頭的楊思覓道:“別理他,他裝可憐。”
嗯?程錦看向賴宇。
賴宇笑道:“程老大有一顆赤子之心。”
程錦皺眉。
賴宇道:“去年年初上頭派人來和我溝通,希望我在某些領域收斂一些。時代在進步,木倫也要往前發展,我不應成為阻礙。話說得還是蠻客氣的,但其實就是警告我啦。我當時答應先離開一年,如果他們能把木倫弄得更好,那我以後就不多管閒事了。”
楊思覓道:“天真。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一旦讓出了手中的權力,那就別想再全數收回。”
他嘴角沾著一些酥皮碎屑,程錦伸手幫他擦掉。
“沒辦法,我勢單力薄。”賴宇道,“也是我太自負了。從這點來說,我確實該考慮放手了,一個驕傲自大的幕後操盤手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