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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他心存怨恨。”
“如果我知道老闆是賴老闆的話,我不會這麼幹。”藺守安苦笑,“我不信別人總得信他,我這條命都是他救的。”
說到底是信任問題。藺守安命運多舛,不信任他人,所以會預設自己已經面臨絕境。
……
24小時到了,伍堯天急匆匆地把案子接過去了,還頗為懷疑地審視程錦,“你都幹啥了?”
“沒什麼。就理了下案情。等你查完後,我們對對答案。”
伍堯天,“……”
晚上,又有人約程錦見面。對方姓尚,職務是副市長。
尚副市長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請了幾位同僚作陪,其中一個程錦在和伍堯天出去喝酒那晚見過。
程錦心想,這人到底哪邊的,怎麼哪哪都有他?
尚副市長是文人,斯文中透著隱隱的清高。
不像伍堯天,有種金戈鐵馬的匪氣。
也不像賴宇,當得了翩翩貴公子,也扮得了市井無賴,能和權貴推杯換盞,也能和下九流們把酒言歡。
尚副市長當是兩者都不屑的。或許也不是不屑,只是他無法融入那種氛圍。
不知道是不是參照伍堯天的請客方式,尚副市長也請喝酒,不過是米酒,偏甜,楊思覓喝了不少。
除了酒,還上了不少小菜與點心。
有人有意無意地提了句:“這裡的早點也很不錯。”
這是知道程錦吃過賴老闆的早點了。
大家聊天,聊到特案組來木倫的工作,倒是沒聊搶劫殺人案的具體細節,而是說起了城市治安問題。
大家都相當憂國憂民。
尚副市長還提了句夏部長對木倫的狀況也十分憂心。
程錦思索了片刻,才明白他說的夏部長是指公安部的一位副部長,在處理冷江的性產業問題時,程錦和他接觸過。
程錦道:“我以前來過一次木倫,當時我就覺得木倫這麼下去不行,遲早要改革。”
眾人都點頭。
“這次一來,果然有了變化。”程錦沉吟道,“大概所有的改革在起初都是不如人意的。”
眾人沉默。
尚副市長道:“具體是哪裡不如你的意?”
這話很重了。
“當然是犯罪率。”楊思覓道,“夏部長最關心的也是犯罪率吧?”
尚副市長道:“升高只是暫時的,以後會降下去的。”
“用趕走有犯罪前科的人這種辦法?”程錦說得很直白。“他們中的很多人要求不高,有份工作能養活自己就行了。何必把他們往危險的路上逼?”
尚副市長皺眉,有些事可以做,但不好放到明面上說。“我也是參考那些做得好的城市的經驗。”
“一國都可以兩制。為什麼每個城市要弄得一樣?照搬別處的經驗,說難聽一點,這是懶政。”
尚副市長眉頭皺得死緊,瀕臨暴發了。
程錦道:“改革一向艱難——”
楊思覓接下去道:“摧毀重建反倒容易。你們應該是在走‘重建’這條路,對吧?先激化矛盾,等暴亂暴發後全面清洗各方勢力,然後就天下太平了……”
程錦制止道:“思覓。”
“天下太平?想得美。參考一下歷史經驗或者其它類似地方的經驗,這會是個漫長的過程。而你們這批人呢,最光榮的會成為殉職的烈士,最恥辱的會得到累累罵名——遺臭萬年應該不至於。”楊思覓說完後,笑著舉起酒杯,“敬你們。”他仰頭喝完了杯中酒。
“……”程錦道,“倒也不至於這麼誇張。”
尚副市長沉著臉不說話。
眾人像屁股下有針一樣坐立不安。
後來大家便沒再聊木倫了,轉而聊一些不痛不癢的生活瑣事。
努力磨到十點鐘,有人說起尚副市長明天一大早就有個會,大家便紛紛說不早了是該回家了。
程錦和楊思覓打車回去。
程錦攬住楊思覓,讓他靠著自己休息,“累了吧?”
楊思覓不給面子地道:“是你累。”
程錦低笑。
特案組又在木倫呆了兩天,然後決定回京。
機票剛訂好,賴宇就打電話過來了,“不來賭場玩玩再走?上次你們不是沒玩成嗎?”
程錦心想,難道他們是訂的賴宇家的航空公司的機票?“下次吧。”
賴宇遺憾地道:“本來再請你們請個早點。”
“為什麼總是早點?”
“省錢啊。”
程錦無語。
“接下來我花錢的地方可多了。尚副市長想提高就業率,開會號召廣大企業多為民眾提供就業崗位。他還挺行的,用我們的錢刷他的政績。”
“對你們來說錢是小事吧。”重點是尚副市長表明了他的態度:願意適當調整某些不合適的政策。
“怎麼是小事呢?經濟是一切的基礎。”
“那你好好發展經濟吧。”
“我就是這麼想的,這是我的新目標,我要讓木倫成為最有錢的城市!”
“……你加油。”有些人真的是相當神奇的存在。
程錦也和伍堯天說了他們要走了。
伍堯天沒有絲毫不舍之情,爽快地道:“好,明天我讓人送你們。”
“不用,我們有車。”
“哦哦,那家租車公司的車是吧?你放心,我會好好教育他們,讓他們以後不再搞事,全心全意為顧客服務。”
程錦感覺伍堯天后面還有一句沒說出來的話:所以你們就安心上路吧。
但是還沒上路就又出了事。
半夜,藺守安在拘留所里自殺了。紙巾打濕後捂住口臭,窒息而死的。
負責看守的工作人員在凌晨時分發現藺守安的睡姿很彆扭,就過去看了下,結果發現出事了,當時藺守安還沒斷氣,工作人員趕緊把他送去醫院搶救,可惜最終搶救無效死亡。
伍堯天半夜被人叫醒,然後就打電話把程錦叫醒了。電話接通後,伍堯天的第一句話是:藺守安自殺了。第二句是:沒有刑訊他。
程錦沉默,好一會兒才道:“確定是自殺?”
“對,有監控的——沒人動過,剛我親自去驗看了,明天你們也過來看看。”
“不是沒有證據證明是他殺人的嗎?”
時好雨堅持說是自己殺的人,死不改口。而同行的兩個同夥因為等在門口的緣故,什麼都沒看到。沒人證也沒物證,這案子之後會怎樣還很難說。
“對。但他就是自殺了。沒有刑訊他,也沒有在言語上侮辱恐嚇他,但他就是自殺了!你說大家會怎麼想,不都得以為是我們弄死他的?!”伍堯天快氣瘋了。
楊思覓湊到程錦手機邊聽了一會兒,搞清楚了他們在說什麼事,他漠不關心地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