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
我想也沒想,迅速跑向了另外一邊的樓梯通道。
剛爬了兩樓,我就累得有些離譜了,好像手術之後,即便用了這麼多補藥,我的身子還是有些虛。
我頓了一下,咬咬牙,扶著手扶梯往上再次跑了起來,氣喘吁吁地出了通道,正好碰上一個護士。
“你好,請問三零三在哪裡?”
護士覺得有些奇怪,不答反問:“你是三零三的親屬?”
我搖搖頭,喘著粗氣:“不……不是。”
“那你是?”
“朋友。”我說:“他是我朋友。”
護士一臉懷疑的表情,顯然對謝老有我這麼年輕的朋友覺得深深地不信。
不過我也沒有時間管她,再次出聲問:“請問你可以帶我去三零三嗎?我真的有很急的急事。”
護士回神,推動車子,道:“跟我來吧,正好我也要去三零三。”
路上,護士跟我說,自從謝老住院這麼長時間以來,除了幾個朋友來看過他以外,就再也沒有人過來了。
“我們照顧他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家人,剛剛我還以為你是他女兒或是孫女,本想要譴責一下你的,哎……老人家一個人在這裡面挺孤獨的。”護士道。
我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自打那次我問謝老有沒有跟他孩子住在一起,他給我否定回答之後,我還從來沒有再問過這個問題,謝老的孩子,難道就真的這樣忙碌嗎?連老爺子生病住院了,也一次都沒有過來看?
就在我這樣想著的時候,我們已經到了病房外面了。
護士推開門,老爺子正在睡覺,手上還打著點滴,胸膛那裡也掛著一片東西,儀器滴滴滴有規律地響著。
我心裡猛地揪了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很嚴重嗎?
我不知道,我差一點就要出聲問護士,又突然想起這是在謝老的病房裡,不適合說什麼。
護士彎腰低聲叫了兩聲謝老,謝老緩緩睜開眼睛,看樣子應該是並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養神。
“爺爺……”我出聲叫他,看著他慢慢睜眼的過程時,心裡想哭得不行,被我拼命克制著。
我知道病房裡面,還是忌諱哭的。
“……哎……”
謝老很沉重也很溫和地答了一聲,明明之前還和我這樣健談,現在連回應我一聲,仿佛都要耗很大的力氣。
謝老還想說什麼,被護士制止住了:“謝老,你現在還是儘量少說話。”
謝老看著我,點點頭。
我也不方便說話,害怕說了,謝老又會回答,對他的身體不好。
於是,我看著護士在他身上做各種操作,謝老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可那眉目之間,還是遮蔽不了睏乏之意。
昔日那個精氣神很好的老人,現在看著臉色蒼白,臉上毫無氣色,看起來竟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心裡再有好多話,現在似乎也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最終,等到護士把所有的事情做完,我才低頭下去,對著謝老說:“爺爺,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謝老點頭,輕聲說了一聲:“別擔心。”
我咬牙答了一聲嗯,竭力克制住眼眶裡面的淚珠,最後看了謝老一面,然後緊跟著護士快速出了病房。
我怕,怕在他老人家面前真情流露出來,加重他的病情。
“這個老爺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家人,他啊,現在的病情可不容小看。”
“老爺子什麼病?”我低聲問了出來,心裡其實下意識想要迴避這個問題,但是我必須要知道。
“胃癌晚期。”
幾乎是護士這一句話說完,謝老的病房裡,就傳出來了儀器不正常的聲響。
我僵硬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眼看著護士回身往病房奔跑,自己卻忘記了要跟上去。
然後是聞聲趕過來的醫生,他們從我身邊穿過,捲起一股不小的風,剎那恍惚,我猛地回神,往病房那邊狂奔,謝老已經被推了出來,正往急救室里送。
我緊緊跟在他們的身後,驚惶未定:“醫生,請你一定要救救他,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話語,就是讓醫生救他。
我真的很後悔,如果我知道我這一走,謝老就會進入急救室,那我肯定不會離開,哪怕是看著他離世,我也不會離開。
可現實怎麼這麼喜歡跟我們開玩笑,我剛出門,下一秒,他就被送進了急救室。
我站在透明的玻璃門外,看見他們用儀器在謝老胸口電擊,他的身子被強大的電力拉高了一次又一次,天知道我多麼希望,那是他真的如同我們在床上翻身起來的動作一般,可他又一次次倒了回去,且中途,一直沒有睜眼。
☆、144:請你幫我找到他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我腦海中恍然划過,我覺得有什麼東西要走。
明明我離開的時候,謝老還叫我不要擔心他……
然後,急救室里,醫生已經放下了所有的醫療器械,謝老卻還是沒有能睜開眼。
他就安靜地躺在那裡,明明我們只隔著一道玻璃的距離,我卻覺得,我們隔得好遠。
醫生走出來,我機械般轉身,看他解開口罩,聲音相對平靜:“準備後事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心裡咯噔響了一下,恍惚中,只看見他們逐漸離開的背影,越來越遠。
回頭,我看見有護士給謝老搭上了白布,她們已經把謝老推了出來。
我停在原地,看著他們遠了一些,才忽然意識過來,大步追上去。
“等等!”我忽然衝著他們大喊。
她們停了下來,我已經到了床邊。
“我可以看看他嗎?”我問身旁的護士。
“可以。”護士答。
得到允許,我才緩緩抬起手去,剛觸碰到謝老身上那一層白布時,驀然又伸了回來,我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多希望,我揭開白布的時候,看到的只是沉睡的謝老,而不是……而不是再也醒不過來的謝老。
只一眼,我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然後呆呆地看著她們把謝老送進了太平間。
哭過之後,我掏出手機給剛剛告訴我謝老病房地址的那個人。
“謝老去了。”開口第一句話,我說的還算平靜。
那人明顯一愣,隨後快答:“我馬上過來。”
二十分鐘後,那人趕到醫院,跟著他來的,還有兩個男人。
“謝老走的時候,怎麼樣?”
我回想了一下看他最後一眼時候的情景,答:“老人家走得很隨和,沒有痛苦。”
“那就好。”男人說,話閉,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給我介紹:“這是謝老公司裡面的財務顧問和法律代表,他們有話要跟你說。”
我心裡一驚,反手指著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