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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晴晴把相簿搶回來:“好了,我終於把守了十年的、不能說的秘密告訴你了。剩下的你自己掂量掂量,我把照片拿去給倩倩看。”
扔下個巨彈後,人就這麽不負責任地走了。
葉輕舟還沒來得及消化,就有護士進來喊人了,說是劉主任找他去辦公室。
葉輕舟到辦公室的時候,劉大仁正在澆他辦公室里擱在窗邊的那盆花,好像是市裡的某個大領導贈的,盆上還有個題字,寫著“妙手仁心”四個大字。
葉輕舟始終不明白這種不開花的植物,跟他家的仙人掌比起來,何者更有身為一盆植物的實質價值。
“葉醫生,腳好了沒?”
“報告主任,我好多了,能跑能跳,能踹能飛。”
劉大仁轉過來看他,眉毛銷魂地挑了挑:“你倒是飛給我看看。”
葉輕舟抽抽嘴角,摸摸鼻子說:“主任,這不是您說了,要咱幽默點緩和緩和科室職業壓力麽?”
劉主任也沒繼續廢話,揚揚下巴示意他看看桌上的資料。
葉輕舟打開來掃視了一圈,疑惑問:“腹膜後囊腫,這還要開麽?”
“消化科那兒不敢抽液,覺得有其他變數,決定剖腹探查。”劉主任接著說:“那邊已經跟病人談妥了,我這周剛好要跟李總去打高爾夫,你看看怎麽安排,有什麽異狀再聯繫我。”
葉輕舟知道這話就代表,他這星期下來又得加班了。
第19章
手術室里,只有儀器運作的聲音和偶爾響起的絮絮交談聲,幾小時後手術中的警示燈熄滅了,生命體徵一切穩定後,兩個助手把患者推了出去。
葉輕舟在休息室里摘下了口罩,拿出柜子里的手機看了看,除了幾條廣告簡訊和一些無關緊要的未接電話之外,就沒有那個人消息。葉輕舟背靠著牆蹲下來,百無聊賴地翻了翻信箱,他們倆最近的一次聯絡是這周前,還是他主動發的簡訊,問對方吃過了沒有。
有經驗的人都該知道,這是邀人一塊吃飯的節奏,可拉下去下一條簡訊就接著兩個字“吃了”。下午四點吃過毛玩意兒,葉輕舟當時就惱了,但是就是沒拉下臉再發下一封過去把人損一頓──夏少謙在躲他,這意思已經擺得夠明顯了。
那天他們在機場分開的時候,明明感覺還好好兒的,跟以前沒什麽不一樣。
為什麽……就突然遠了呢?
角落的男人煩惱地支著腦袋,他幫夏少謙想過了無數個可能的理由,然而心底總有個聲音一次次地告訴他,夏少謙可能是真的要跟他慢慢斷了──這種情況葉輕舟並不陌生,別說身邊的人有過這樣的經驗,他和陸曼當時就是這麽出問題的。
一開始是各自忙,後來就見面的是時間少了、漸漸地一天都不見得通一次電話,跟著再見時就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本來互相最熟悉的人彼此逐漸疏遠,然後,就是一個分手的簡訊,寥寥幾個字結束了十年的感情。
他跟夏少謙之間還遠不到那程度,就是因為這樣,他們之間的聯繫更加脆弱。
葉輕舟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連兩天在醫院加班後,他今天比以往早些下班,或者說這才是他真正的下班時間。從醫院開車到夏少謙的單位平時半小時用不著,今天難得有機會體驗了一下下班堵車高峰,等人到夏少謙公司樓下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葉輕舟在車內干坐著,拿著手機盯了老半天,就沒下定決心按下去。
你說吧,他到底是來干什麽的?堵在人家公司樓下特地找他吃頓飯聊聊?現在三歲小孩都不信這套了。
有時候,人的大腦就是這麽愛自作主張的東西,它總是先給你把事情決定了,操縱著你的四肢,指揮你的下一步行動,等你的理智回過神來的時候,簡直恨不得掰開這腦子裡裝的是啥玩意兒。
還在糾結呢,手機卻自己響起來了。
葉輕舟手忙腳亂地接了電話,就聽見夏少謙的聲音說:“你在那兒幹嘛呢?”
“啊?我……”葉輕舟跟被人抓姦在床似地抬起頭四處亂瞟,夏少謙像是在他身邊安裝了攝像頭一樣:“別找了,我在公司樓上,是小可下班時剛好看見你。”
小可就是夏少謙旁邊那個長得特別標緻的小秘,別看人家那年紀輕輕的,聽說兒子已經三歲了,前陣子還跟夏少謙透露出要給孩子選哪個早幼班的煩惱。
辦公室里,夏少謙從大班椅上站起來走到那一整排的落地窗前。從二十七層看下去,下面的一輛輛車子就跟一塊塊的小樂高一樣。
世界這麽大,哪怕靠得再怎麽近,要一眼找出一個人,卻依然那麽難。
葉輕舟想起了前幾天趙晴晴塞給他的幾張照片,他翻開車子抽屜邊講電話邊找了找,“就──上次咱去玩的相片,趙晴晴洗了出來,讓我拿幾張給你。”
“……”
“夏少謙?”
夏少謙臉上的表情也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怎麽的,擦得發亮的玻璃上隱約透出一個男人的倒影。那男人臉上掛著個淡淡的笑容,有點自嘲,有點無奈。
“我在。”他走開遠離窗前:“我一會兒有個會要開,要不這樣,你把照片拿去樓下櫃檯那裡,我一會兒叫人拿上來給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