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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泊是個GAY,這是他十七歲上大一的時候知道的。那天他在籃球場上打籃球,中場休息的時候他擰開瓶蓋正喝水呢,一個球溜溜地來到他的腳邊。
“嘿,那邊的哥們,幫忙把球扔回來下。”
他邊喝水邊扭回頭,看見的就是十幾米外籃球架下面,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穿著黑色籃球服的男生。對他來說,這一笑,也算是“驚艷”了吧。
陳泊擰緊瓶蓋,趕緊彎下腰拿起球扔了回去。
“謝了啊,哥們兒。”那男生準確地接到球,繼續跟隊友打球。
那耀眼陽光下的笑容,在日後的每一個類似這樣的天氣,每一個相似的嘴角揚起時,都會讓陳泊想起那人。
“咦,校隊的那些人,還挺巧。陳泊,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你以後也是其中一員了?”旁邊艾學長的聲音響起。
“啊?真的。”陳泊回過神來大聲問艾學長,開心極了。
“這還能有假。”學長笑著輕輕地推了陳泊一把,“走吧。”
艾學長也是校隊一員,但他的左腿前幾個月打市裡的比賽的時候受傷挺嚴重,醫生說不建議經常劇烈運動。籃球對於學長來說是興趣、是愛好,但不是夢想。所以他說,那就不打了吧。他不打,球隊就得換人。學長跟陳泊打過幾次,覺得他的球技還不錯,就給隊裡推薦了這孩子。前幾天在籃球場上看見陳泊跟別人打球的時候,也站在場邊給古巨基、寧簾責他們介紹過,幾個人都覺得不錯。不記得是誰開口了,說了句“就他吧,感覺還不錯”。這事也就算定下了。他今天也就打算把這事跟陳泊說一說。既然遇見了校隊那些人,那就順便正式介紹一下。
“喂,古巨基。”學長拍了拍站在場邊看比賽的瘦高個的肩膀。
“呦,這不是狗蛋嗎?”那瘦高個笑著看學長,看起來賊賤,“怪不得最近不跟我們玩了,原來是找著新鮮的小弟弟了。”
“哈哈,我可沒學長新鮮。”陳泊笑著搭話。
艾學長笑罵了一句,“賤人古巨基。”“來來來,介紹一下,這是你古之談學長,因為那個頭髮根跟古巨基長得像,人送外號古巨基。”
陳泊憋著笑。
“才他媽不是頭帶根像呢,小學弟別聽他胡說,我是那個單身情歌唱得老好了,所以外號古巨基。”
“單身情歌唱的好那得叫林志炫。”陳泊憋著笑提醒。
“哦,對對對,說錯了,我是那情歌王唱得賊好了。”
陳泊笑。
“我看你是至今沒明白你單身的原因,作為好朋友,奉勸你每次唱歌少點幾次情歌王,你知道你一唱那歌多少姑娘去廁所吐嗎?”
古巨基看著學長歪著腦袋笑,沒反駁。
“給你介紹,這是陳泊,大二的小學弟,以後進校隊了照顧點啊。”
古巨基笑著看陳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陳泊挺不好意思的伸手撓撓腦袋。
“幹嘛呢?這是。”陳泊聽見這聲音心裡一顫。
“歡迎小學弟呢啊。”古巨基看著陳泊身後回答。
“呦,剛來啊,來介紹一下。陳泊,就是我推薦進校隊的小學弟。這是寧簾責。”
陳泊回過頭,看見寧簾責掀起球服擦了擦臉上的汗,點了點頭,放下球服的時候笑著跟陳泊說:“歡迎歡迎,我是寧簾責,大三的。”他前面頭髮上豎,額頭上和發間全是被汗水打濕的痕跡。
陳泊一眨不眨眼睛地看著他,笑著說:“寧學長好,我叫陳泊,以後麻煩你了。”
“麻煩他?麻煩他啥啊,小學弟麻煩我吧。”古巨基插話。
陳泊笑了起來,“我還是誰都不麻煩了吧,自力更生。”
進校隊一個星期以後就有一場比賽,跟湖南科技學院打。陳泊為了不拖後腿,逃了輔導員要求的晚自習去球場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練球。
三分就沒個準頭,都出場外了。他看著那球滾啊滾,滾到了一個人的腳邊。
“學長打球啊?”
那人用腳把球踢到手裡拋給他。
“不是,我在操場散步的時候看見你了,過來看看。”那人輕飄飄的回答傳到他耳朵里。
陳泊接到球以後沒再繼續練三分,反而邊拍著球邊朝那人走過去,“散步?跟哪個小學妹啊,寧學長。”
“跟什么小學妹啊,現在流行搞基,都跟小學弟了。”寧簾責唇角帶笑,語意戲謔。
正式認識一個多星期以來,陳泊第一次聽見這人說這種玩笑話,略覺得有些驚訝。他覺得以現在兩人這種不算太熟悉也不是陌生人的關係,他也不好再繼續往下說啥,就沒再說話,只是抿著嘴笑了笑。
“這個時候一個人來練,下午沒練夠?”寧簾責拿出了根煙點上了。
“怕拖後腿,我得練哪,學長。”陳泊笑嘻嘻的。
“抽菸嗎?”寧簾責昂著頭吐出一口煙圈問陳泊。
陳泊胳肢窩裡夾著球,搖了搖頭,“不抽。”
“恩,好習慣。”寧簾責點了點頭。
“學長煙抽得厲害嗎?”
“兩天一包。”寧簾責舉著空了的煙盒給他看,看完以後朝垃圾桶一拋,命中。
“那還是挺厲害,學長也得少抽點啊,別以後成大菸鬼了。”
“現在就不是菸鬼了?”
“現在是小菸鬼。”陳泊說完自得一笑。
那人嗤笑了一聲,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說:“湊近點。”
“幹嘛?”陳泊一邊問一邊乖乖地湊了過去。
寧簾責舉著煙吐出一口煙圈,輕笑了一聲。陳泊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緩慢地湊近他,迅速地在他嘴上吻了一下,又飛快地收回腦袋、站直了身體,帶著滿足又得意的笑容看著他。
不是沒想過這種情況,但當它真的發生,陳泊還是覺得頗不可思議,他怎麼竟然乖乖束手就擒,沒有一絲反抗。而那個人,又為什麼做出這種可稱為“怪異瘋狂”的行為?
“寧學長,你這是……”“開我玩笑呢?”陳泊胳膊下面夾著球,神色僵硬地看著面前穿著黑色T恤的男生。
“沒,我只是單純地想親你。”“沒有人看見。”寧簾責看著陳泊緊張的神色補充了一句。
高高的路燈垂下微黃色光芒,夏天夜晚的八點多,很多人在操場,或是挽著手散步,或是跑步,或是聚在一起玩遊戲,或是並肩坐在操場中間的場地上。旁邊的籃球架下沒有人打球,離他們最遠的籃球場的入口隱約傳來球擊打地面的聲音。那些人竊竊私語,那些人放聲大笑。周圍那麼吵,又那麼靜謐。
陳泊聽完他的話剛想問為什麼。
那人垂著兩臂,一隻手夾著煙,仿佛有所感應地笑著說:“也許是因為我喜歡你,實在忍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