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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像她這種神情的被告駱明熹不是沒有見過,通常這表情表示不知悔改,只是依筆錄看來,仍有些許不合理,畢竟一個年輕女人有什麽理由要在半夜闖進別人家裡,當著男人妻子的面對其丈夫施暴?
除非是有感情上的糾葛,但是從資料上看來又不像是這麽回事。
「關於對方指控你動手打人這件事,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說?」他打算先聽聽她的說法。
「像那種人渣,打死了是活該。」康詠純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鄙夷。
她的態度讓駱明熹蹙眉。「所以說你承認動手打人?」說完又翻看了手邊的驗傷單,顯示被害人傷得不輕。
她抿著唇,並不打算反駁。
他再問:「你說是因為被害人對自己的妻子施暴,所以你才會闖進去?」
康詠純冷眼瞪視著眼前的男人,不是看不出來他的懷疑。
「但是他的妻子卻支持丈夫,要對你提出告訴?」就是這點供詞雙方說法有出入,到底誰在說謊?
對於這點,她不怪別人,該怪的是自己。她早該知道世界上沒有人是可以信任的,她居然又犯下這樣的錯誤。
「對於這點,你有什麽想解釋的?」駱明熹追問道。
「那你應該去問她,問我做什麽?」康詠純反問他,對於自己必須坐在這裡感到生氣。
她的不配合令他蹙眉。「如果你不好好的把事情解釋清楚,我也幫不了你。」
他的話換來她的一記冷笑,「幫我?真這麽好心,我現在會坐在這裡?」
「那是因為你傷害了他人的身體。」姑且不論她打人的動機為何,單看她動手打人這件事。就是不對。
笑話!真是這個原因,現在該坐在這裡的就是那個人渣。
「照你這麽說,怎麽不去把那個人渣抓來?」她沉不住氣的質問。
「你動手打人的事,還有公寓裡其他住戶也親眼目睹。」駱明熹直言,不想再跟她在無謂的問題上爭辯。
「那你還問我做什麽?」既然他都已經認定是她的錯了。
駱明熹因為她不合作的態度再次蹙眉,「不管是為了什麽理由,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傷害他人身體。」
他義正詞嚴的論調觸及了康詠純的內心,一直以來她總是遇上這樣的事,別人動手打人可以安然無恙,為何她動手打人卻必須坐在這裡?想到這裡,她心中的不平更甚。
按捺不住心裡冤枉的情緒,她惱道:「那你告我啊!反正像那種人渣打死了一個算一個。」
康詠純不把打人當一回事的態度讓駱明熹眉頭緊蹙。原本還以為也許其中有隱情,這會已徹底死心。
只是看她跟自己年紀相當,他也不樂見她因此留下案底,因而提醒她,「被害人是因為你拒絕和解才提告。」
「要我跟那種人渣和解?叫他少作夢!」
不由分說的態度讓駱明熹的好意再度被打了回票。雖然他對她理直氣壯的態度感到懷疑,但是不管事實的真相為何,她動手打人便是理虧,造成觸法事實。
「不管你的動機是什麽,你在深夜闖入他人家裡又將人打成重傷,對方是有理由告你傷害,罪名也極有可能會成立。」
「那又怎麽樣?」康詠純無視他的提醒。
「對方有意願和解是件好事。」駱明熹言盡於此,雖然說免不了要花上一筆錢。
聽出他語氣里的暗示,康詠純氣不過的道:「就算我有錢,也不會跟那種人渣和解!」
將她頑強的態度全看在眼裡,駱明熹還想說些什麽,卻因她接下來的話而打住。
「還有,你說得一副多了不起的樣子,結果只是想叫我跟那種人渣和解,像你這種人跟那種人渣也沒什麽兩樣,遇到事情只想草草了結,這世界上就是有太多像你這樣的人,才會有那麽多不公平的事發生。」她一古腦的將心中的不滿全宣洩出來。
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強烈,駱明熹一時答不上話,她則是撂完話後就不甩他,辦公室里的氣氛因而沉凝了幾秒。
片刻怔愣後,他直直地凝視她。
康詠純被他看得像是被看透內心,為了掩飾忐忑,她嗆聲道:「看什麽?」
憤世嫉俗的表情讓駱明熹閃過一抹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仍不放棄給她忠告,「或許在你身邊發生過什麽不公平的事,但是就眼下的情況,和解是對你最有利的解決方式。」他不因為她的態度而跟著動氣。
對於他良心的建議,康詠純自然是不可能接受。在她眼中,只當他是為了省麻煩而想要草草了事,她絕不向惡勢力低頭。
工作了一整天,回到家的駱明熹已有些疲憊,直到洗完澡在客廳里坐下來休息,精神才恢復了些。
因為家在南部的關係,他租了間公寓,雖然弟弟也在台北,但兩人並沒有住在一起。
打開手邊的罐裝啤酒,他放鬆地喝了兩口,將一天的公事全都暫時拋到腦後。
正打算要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時,腦海里冷不防地閃過白天康詠純嗆他的畫面——
看什麽?
自他成為檢察官以來,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像康詠純那樣憤世嫉俗的人,按理說不應該覺得有什麽特別,但為何總覺得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白天因為工作忙碌的關係,他並沒有多想,直到這會才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