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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市警隊所有人相互之間稱呼都不用名字,用外號,除了隊長賀達偉外,清一色的飛禽走獸。這些外號來歷各不相同,有因為姓名諧音,有因為體型長相,也有來自生活典故,只有賀達偉,因為要滿足部分人偶爾對於上級促狹無聊的牴觸,被尊稱為“賀大大”。又因為年紀最大,又是領導,被尊稱為“老鶴”
這種相處方式讓關楠覺得莫名親切,在很久以前他也曾有過一段同樣的時光,燦爛快意,無憂無慮,只是從他被張如海選中的那天起,那些人那些事就統統被封存在記憶里。
談不上永遠,更談不上有朝一日,連懷戀都成了無可奈何的奢侈。
與女人聚會少不了聊男人相似,一堆大老爺們湊到一起就少不了說幾句自己女人的酸話。
賀達偉連接了三個家裡來的電話,均語氣溫婉,態度柔和,暖男形象盡顯,全然沒有白日殺伐決斷的硬朗樣子。掛掉電話,他長臂一展,高高舉起又輕輕落在對面坐著的一個下屬頭上,佯裝氣憤的斥道:“笑什麼笑?你小子回去指不定還跪搓衣板呢!”
被喚作“猴子”的小伙兒誇張的慘叫一聲,護住自己的頭賊笑:“老鶴您這招是跟嫂子學的吧?就我這家庭地位能跪搓衣板?”他輕哼一聲,“我媳婦兒都是讓我跪遙控器,還不准換台。”
大伙兒故作鄙夷的鬨笑開,賀達偉抬手扔給他一支煙,自己也點燃一隻,“換了怎麼辦?”
“能怎麼的,大不了晚上不讓上床唄。”猴子滿臉無所謂表情,將在場的人點了個遍,“咱們隊是隊風如此,從上到下都是妻管嚴,再說就咱們這工作性質,一有案子就黑白顛倒,在家不軟一點,找得到媳婦兒嗎?”
狐狸是一眾糙漢中形容最精緻新潮的,他吐了個很有儀式感的煙圈,調侃道:“猴兒,你這一回去就軟,你媳婦沒跑才真是真愛。”
猴子瞪眼:“我去你的,我除了脾氣軟,該硬的地方硬得很。”
狐狸:“肝最硬。”
猴子:“……”
狐狸見他語塞,表情更玩味:“實話說,猴子你硬不硬,我還真不知道。”一語雙關,眾人又是一番鬨笑。
“我去……看我這暴脾氣!”猴子直接扔了手上的菸頭,和狐狸“扭打”成一團。
趙雷借勢將兩人酒杯倒滿,像模像樣端起來:“兄弟,這我得敬你,你們隊比我們隊強太多了,妻管嚴好歹有個妻,咱隊是從上到下清一色單身狗。“
狐狸擋酒:“雷哥你唬誰呢,你們隊這麼慘?”
“何止慘,簡直慘不忍睹。”趙雷將酒杯塞到狐狸手裡,“我先干為敬,權當沾點桃花運回去開花結果。”
“走一個!”
狐狸跟趙雷碰杯,將酒杯隨手扔到桌上,猴子忙湊上去給二人倒酒,幾人又是一番觥籌交錯。
關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他不太熱衷酒桌文化,禮貌性的坐了兩個輪莊,隨意找了個藉口到外面吹風。
事情忙完後,他第一時間給許柚打了電話,對方沒接。他也不知出於何種心理,罕見性的連續撥了三個。
響鈴的間隙,他不斷複習要怎麼開口才算自然。
是先道歉,還是先解釋?
先道歉,他想,不管有什麼理由,他也不該把她“丟下”。
然而,對方還是沒接。
真的生氣了?實話說,關楠不覺得許柚是會這種小事生氣的人。
架不住那種莫名的不踏實感,關楠第一次厚著臉皮給女孩發微信,正式又簡單的三字:“你在忙?”
然後就是等待。他雖然很看不上自己這種婆媽行徑,但事實他整個晚上都被困在這種無可奈何的煎熬中,不停的翻看手機,每次都失望,每次又忍不住去看。
關楠吸完兩支煙回去,孫啟和狐狸已經喝得趴下,其餘沒趴的也都步履虛浮。一場以聯絡兄弟感情為名的飯局只能意猶未盡的結束。
將兩人弄回賓館,簡單洗漱完已將近凌晨三點,好在趙雷女友何俏來了,關楠才避免了同時照顧兩個醉漢的麻煩。他躺在賓館不算柔軟的席夢思床墊上,正有些迷迷糊糊的睡意,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冷不防閃了一下。
關楠立刻伸手拿過,忍不住想罵娘,什麼破中介,這個時間居然喊他去買房?他剛想將手機丟回去,屏幕又亮起來。
許柚:“你找我?”
仿佛猜測了許久的劇情終於有了結局,關楠忐忑的心瞬間落地,他感覺有很多話想說,但盯著屏幕,一時之間卻找不到他認為合適的說辭。
在他第二次刪掉打出的字,許柚的電話進來了。
她問他:“先道歉,還是先解釋?嗯?”
第21章
“先道歉,還是先解釋?嗯?”
寂靜的夜裡,許柚的聲音透著一股如夢初醒的慵懶,也帶著夜晚獨特的清冷迷離,關楠聽著她的聲音描繪她此時的模樣,一顰一笑全是他們初次見面的情形。
他眉目都舒展開,耳朵緊貼著手機,略微低頭笑了,聲音卻是極度的誠懇:“對不起,昨天在醫院我應該跟你打聲招呼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