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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架勢,老師那頭恐怕不止“邊角照顧不到”。
和樂咬了下唇,最終往身邊蠕動了一個半拳頭的距離,看頭頂的傘面隨之調整,不由鬆了口氣。
降水量大,地面很快積了淺淺一層雨水,踩上去,水花飛濺。
和樂一路不敢邁大步,怕濺起的水花殃及老師。
可任憑她如何小心,走了一段路,還是明顯感覺到校服褲子被打濕,濕乎乎地貼在腳上,很是難受。帆布鞋自不必說,浸了雨,沉甸甸的,抬一腳都覺得費勁。
望向還在遠方的寢室樓,和樂極細微地嘆了口氣。
“不好走的話,把校服褲子捲起來。”
雨聲很大,和樂隱約聽到話音,側頭問,分貝比平時大不少:“老師剛才說什麼?”
“我說,不好走的話,就把褲腿捲起來。”他彎了下唇,“還有,我聽得到,不必叫這麼響。”
和樂這回聽清了,瞬間紅了臉,想及等會褲子帶了水,腳上會更沉,加上手上沉甸甸的書包,更難走。
她稍稍彎身,身邊體貼地停下,任她打理好自己。
和樂不敢耽誤,扯完左邊扯右邊,兩條小腿相繼暴露在空氣中,漫天灰濛的水霧裡,白得仿在發光。
於端陽只覺眼睛一燙,移開視線。
收拾完,和樂抬頭,“老師,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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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
作為南方人,和樂並非第一次經歷颱風,她記得幼時一次強颱風來襲,江州下過一場一天一夜的大暴雨,街上積了半米的水,深處將近一米;颱風過後,甚至有同齡抱著游泳圈去游泳的。
不過在颱風里穿行,對她而言,絕對是破天荒頭一遭。
雨大到整個世界只剩下雨聲。
不對,和樂暗暗否認,至少還有她的心跳聲。
餘光悄悄落在身側。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與老師並肩而立,不同於站在其身後,距離是不可控的;這場大雨、這把傘又似乎將他們與世界的聯繫割裂,這方小世界,只有老師和她。
矛盾的是,即使心跳過速,心頭反而萌生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莫名想到一句,任你疾風勁雨,我自心定神安。
和樂下意識環緊書包。
“啪嗒”一聲輕響,豆大的雨珠砸在她手背上,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風勢轉強,裹挾著雨衝進傘下,然而飛進來的雨頂多砸到她手背。
和樂有些困惑,撇過腦袋,這才驚覺傘面傾斜得厲害,她這頭,傘邊與她的肩有拳頭大小的距離。
這把傘不算小,但也架不住將近45°的傾斜角。且老師把傘面壓得極低,都是為了遷就她的身高。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轉到右側。
果然,老師那邊露了整片肩,白色布料被打濕,貼在衣服上,隱隱勾勒出肩線。
她看得心頭一熱,仰頭,“老師,您把傘挪過去點吧,您那邊都沒撐到。”
於端陽瞥了眼自己的肩,輕笑,“已經濕了。”
“那也別再淋了。”
“回去沖個澡就行。你的書包重要。”
“可是,人比書包更重要啊。”
她嘴拙,弱弱小小反駁一句,末了唯有抱緊書包,不讓老師的心意落空。
於端陽垂目掃了眼,不由輕哂。
自己身板小小,一副眼鏡就占了半張臉,怕是一陣強風就能被刮跑。
還擔心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全篇最喜歡的場景之一(#^。^#)
第50章 好開心
把和樂送至寢室樓門口,於端陽遞出手裡的購物袋。
“這有兩個三明治和一盒酸奶,你拿去吃。大姐那邊有微波爐,要加熱你可以找她。”
和樂往後退了一步,“這是老師的晚飯,我不能要。謝謝老師送我回來,我先上去了。”
還未轉身,一根手指伸進她面前的書包提帶,力道相當霸道,而後利索地把購物袋上的兩根帶子與她的書包提帶拴在一起。
“……”
“晚飯必須得吃。”
口吻比剛才的力量更霸道。
和樂垂下眼,左右為難,不由小聲嘀咕:“上次的蛋糕,我也沒給老師錢,還有餛飩,還有粥,我不能把老師給的視作理所當然,而且老師這樣,會慣壞我們的。”
包括早前給全班買的地球儀、一整套《國家地理》雜誌,請吃的月餅、湯圓,到新近的六一禮物,老師嘴上說是拿小錢收買人心,其實一班人都清楚,不過是他真拿他們這些學生當孩子,理所當然地寵著他們。
可他們不能理所當然地受著啊。否則,老師的無私反襯出了他們的自私。
於端陽哪裡想到這麼個風大雨大的颱風天,會從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口裡聽到上述這番話,一個懂得感恩的人,在利己主義當道的現今,稱得上稀缺。
至於給不給的問題,他的思路倒簡單,能力與關係範圍內,給就給了,他給得起也願意給,別人又需要,正好的事。如果能教會學生分享與付出,是意外之喜。
他笑道:“你這麼說,就證明不會被慣壞。這些小事要能換來年級第二,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