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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恬張張嘴,心裡更慌了。
“我不是,我不是,這麼想的。”郝恬結結巴巴說。
陸青森理智上知道郝恬也為這事發愁,主要還是那破俱樂部不靠譜,坑了郝恬和其他棋手,這件事實際上不能全賴郝恬身上。
但他畢竟也才二十歲,就是再沉穩,也會有些衝動和不理智的時候。
就比如現在。
他是真的無法接受郝恬遇到事情不找自己,不向自己求助。
這種感覺,就仿佛郝恬對他失去了信任一般,令他頭一次產生了驚慌失措的情緒。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都。
“可事實上,你確實沒有來找我。”陸青森說。
他聲音很低,聽起來委屈極了,郝恬下意識握住他的胳膊,拼命保證:“真的沒有,就是不想麻煩你。”
陸青森嘆了口氣,緩緩問她:“我給你幫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怎麼會是麻煩?”
郝恬微微一愣,不說話了。
為什麼是天經地義的?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妹,陸青森這麼照顧她本就是情分之外了,她如果遇到任何事都去麻煩他,豈不是太沒臉沒皮了?
在郝恬心裡,她自己一定要很獨立,就因為父母早亡,更不能仗著這些博取同情。
她不需要人可憐。
面對陸青森,她看似大大咧咧,卻異常謹慎。
陸青森是除了奶奶之外,她最不能失去的,重要的人。
“陸哥哥,怎麼就天經地義了?咱們不過是師兄妹,便是親兄妹,也沒有事事都要麻煩人的。再說,這事我自己其實能解決。”郝恬垂下眼眸,輕聲說。
陸青森放在膝上的手狠狠一緊,他只覺得一顆心被人錘了一下,一下子破了個打洞,冷風往裡灌。
炎炎夏日,周身冰冷。
郝恬這話,實在說得太過生疏了。
陸青森抿了抿嘴唇,心裡冷,也很氣。
他本來還想很平和解決這件事,但是郝恬拒不合作的態度,卻又激怒了他。
好半天,陸青森才開口:“以前,你什麼事都會問問我,我也習慣你依靠我,這樣不是很好嗎?現在怎麼就成了別人?”
就算再生氣,他都沒辦法對郝恬說重話。
說到底,他心裡還是捨不得,捨不得她難過,捨不得她痛苦。
他這話,郝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她低下頭,心裡頭又酸又澀,就如同剛咬了一口未熟的青檸,酸進胃裡去。
陸青森也很生氣,他覺得胃裡翻江倒海,臉色看起來並不比郝恬好多少。
可看郝恬這樣,他卻也不知道還要說什麼。
兩個人沉默片刻,陸青森深吸口氣,才繼續說:“這些咱們都不談,我就直接跟你說,現在我知道這件事,你的俱樂部是萬萬不能再待了,明天我就叫紫星的經理人過來,跟你談轉會事宜。”
郝恬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陸青森脾氣也上來,皺著眉問:“怎麼,不會說話嗎?”
他們兩個小時候也吵過架,那時候年少不懂事,經常會一起打鬧。
後來長大了,漸漸就不在玩鬧,兩個人都是穩重性子,自然也沒什麼機會吵架。
上一次郝恬自顧自簽了俱樂部,等事情成了定局陸青森才知道。那一次陸青森倒是沒跟郝恬發脾氣,只是出去比賽一星期沒理她,回來後郝恬請他吃了頓飯,又說了幾句軟話,這才算是過去了。
這一次,卻是不太好開解。
陸青森的脾氣終於上來,頭一次對郝恬說這麼冷硬的話。
郝恬抿了抿嘴,心裡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原本還有些愧疚之情,聽了這話也有些生氣了。
“我不去。”郝恬硬邦邦說。
陸青森氣急。
“你為什麼不去?跟我在一個俱樂部不好嗎?我們可以一起去比賽,一起接受訓練,我還能照顧你,你何苦自己找罪受?”陸青森一著急,說話就有些直白。
郝恬聽著這話,卻也默默紅了眼眶。
她沒有哭也沒流淚,只是說:“是,我就是不想讓你照顧我,我就是要自己找罪受,不行嗎?”
陸青森分外不理解,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明白,以前可以,現在怎麼就不行了?
郝恬心裡頭有氣,便也就口不擇言。
“為什麼?因為我已經長大了,我能為自己做主,我不需要別人對我指手畫腳,也不想再躲在你的羽翼之下,等到以後我成績上來了,別人就會說那是郝六段,而不是陸棋聖的師妹。”
陸青森一下子沒了聲音。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臉色都很難看,出去玩了一趟,原本應該開開心心,結果卻是這般收場。
陸青森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我不是……我不是對你指手畫腳。”
只是下意識地,情難自禁地去愛護她,他為她做任何事情,幾乎都發自於本能。
郝恬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心裡有點彆扭,一時間又不吭聲了。
他們兩個不是能吵起來的性子,就這麼說兩句話沉默半天,一壺茶都喝得沒滋沒味。
郝恬坐不住了,起身說:“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