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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職高這樣的地兒,染幾根頭髮可以讓自己獲得更好的生存。這是陸陳告訴她的,陸陳是她的男朋友。高一年級有天放學,一群女生圍著她準備扯下她書包時,陸陳出現給她解了圍,後面她就和陸陳走得近了起來。不過那天就算陸陳沒出現,許鹿鳴也準備灑出包里的孜然粉了,她是個輕易不甘陷入困境的女生。
柏油馬路熱氣逼人,許鹿鳴在路邊買了瓶冰鎮汽水,想了下,又再買了一瓶可口可樂。織衣街是條老街,裡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灰塵滿地的樓道往上,二樓是間黑網咖,H市職高的男生最常混跡的地方。
推開門進去,一股煙味、泡麵合著熱汗味兒迎面而來。三十來平的空間,擺3排,每排七、八台液晶電腦,間或幾個女生摻雜其中。
靠外牆的第三台座位上,坐著個理板寸的男生,瀟灑雋逸的模樣,罩著副耳機,手上的滑鼠噠噠響,正在全神貫注。
那就是許鹿鳴的男朋友陸陳了,許鹿鳴走過去。
第二章 一張小肉臉
許鹿鳴學習成績從小菜雞,再加上家裡的忽視,就一直自甘庸碌。中考只考了200多分,普高都上不了,只能在H市的公立職高挑一個專業。暑假一過,她馬上就要二年級,學的是財會。
陸陳是汽修班的,比她高一屆,長得高大帥氣,學校各年段不少女生愛慕,但陸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偏選擇了許鹿鳴。
汽修應該算是較難學的技術性專業,畢竟聽說他們畢業出去後,隨便在哪一個月都能賺好幾千上萬,攢幾年出師自己開個車行,一輩子不愁吃喝。但陸陳幾乎的時間都泡在網咖玩遊戲。
許鹿鳴走過去,把可樂給他:“陸陳,你玩多久了,該走了吧?”
她自己不玩遊戲,也看不懂,但看陸陳操縱著鍵盤滑鼠大開殺戒的樣子,覺得十分英雄氣概。
舊空調製冷一般,這會兒他大概玩得正火起。仿佛沒聽到她說話,沖對面喊:“靠,丁麗、張宗,你兩個是組隊拖油瓶吧?弱雞,別玩了!”
丁麗在對面嬌嗲抱怨:“幹嘛這麼殘忍,人家是女孩子,你大男生多讓著一點嘛。”
“麻煩精。”陸陳扯了下嘴角,抬頭看許鹿鳴:“還是我女朋友可愛,乖,幫我擰一下瓶蓋謝謝。”
“哧——”許鹿鳴聽話一旋,可樂冒出氣泡的細細聲響。
丁麗是許鹿鳴最好的朋友,她們倆初中就是同學,丁麗是不肯讀書,許鹿鳴是天生讀不好書,反正每次考試都一起排在倒數十五名左右。
像是突然看見許鹿鳴的出現,丁麗笑著招呼道:“鹿鳴,你上課回來了?”
“是啊,太陽真曬。”許鹿鳴點頭,丁麗沖她笑笑、眨眼睛。這是個無處不放電的美人。
幾個人出去,在附近的冷飲店門口坐下。
許鹿鳴點了杯燕麥燒仙草,又給陸陳點了一份。陸陳他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塊雞肉他媽都給他先把皮去掉,你問他自己想要什麼,他肯定說不清楚,不過許鹿鳴幫他要了金磚奶茶,因為知道他喜歡彩色椰果和黑糖。
丁麗和張宗也各點了杯大滿貫,坐在陸陳的另一手側。剛才的遊戲勁兒還沒過,正在興致昂然聊著裝備和打法,丁麗撞了下陸陳的肩膀:“要不然你在遊戲裡跟我結婚吧,帶我升級了重重有賞。”
許鹿鳴一顆一顆挑著珍珠仁吃掉。張宗“喲嚯”叱了一笑:“什麼賞?美人入懷,英雄肝膽?”
陸陳聽見了不耐煩道:“有完沒完,就你倆這智商帶十年都是廢。”說完又攬了一下許鹿鳴,勾唇:“你說對吧,鹿鳴?”
丁麗不過癮地嘟嘟嘴,塗了唇釉的嘴唇瑩亮水潤:“許鹿鳴你不能重-色輕友,你得站我。”
許鹿鳴抬起頭:“我又不玩,誰知道你們在聊什麼。”
丁麗就聳肩嘻笑:“吃醋了?我就跟他開個玩笑,瞧把你護的,遊戲裡又不當真。”
*
六點鐘回到家,這天是司馬達發工資的日子,曹冬梅提早關了鋪子,通常這一天的菜會別樣豐富一些。
一家子圍坐在飯桌旁,司馬達和曹冬梅坐在寬的兩頭,四個孩子分坐在長的兩面。每人面前一個餐盤,按著各自的食量,一坨米飯,兩素一葷,外加一塊煎牛肉和一小碗蝦米紫菜湯。
分餐制是司馬達父輩傳下來的習慣,聽說司馬達爺爺的爸爸以前是東南亞移民的商販。一家六口人,這樣一頓下來得洗好多碗,有如開了個小食堂。所以洗碗是身為老二的許鹿鳴最虐心的一件事。許鹿鳴因此從來不請同學在家吃飯,生怕這樣浩大的場面會讓人承受不起。
司馬達和曹冬梅是重組家庭,兩人在結合前都曾有過一次婚姻。大姐季蕭蕭是曹冬梅和前夫的女兒,隨父姓,現在全市重點高中之一的五中上學,馬上要升高三了。
許鹿鳴是司馬達和前妻生的,隨母姓,排行老二。
妹妹曹可妍,隨曹冬梅,今年十歲;么弟司馬益八歲,隨父姓。
就跟他們飯桌上的餐盤一樣,一家人斑斕地聚在同一張桌子上,卻又各自不同的演繹著。
司馬達在附小當數學老師,是個快50歲的老好人。他有點遠視眼,這點讓他上課很煩惱,他摘下眼鏡可以看到同學們在底下做哪些小動作,但是看不見字;戴上眼睛就只能看見跟前的黑板了,所以司馬達的課上常常光明正大充斥著各種辣條與薯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