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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沐恆身上那種還來不及收起來的冰冷銳氣完全不相匹配。
陳鶴不知道沐恆之前經歷過什麼,以至於他那個時候那麼的內外分裂,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覺得沐恆是個好人。
後來的將近一個學年,沐恆都在照顧那棵差點死掉被丟進垃圾桶的仙人掌,等到了高二的時候,謝老闆還從家裡拿了個花盆來把仙人掌分盆了,送了一個走廊的二三四五班各一盆。
美其名曰:「仙人掌外交」。
不過,也只有沐恆照顧的那一盆,始終都欣欣向榮。
這也是陳鶴在腦子不清醒的情況下,居然會跟著沐恆去做從二樓爬下去的這種事情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太信任沐恆了。
沐恆這傢伙簡直就是天生就應該被人當作崇拜對象的存在。
陳鶴甚至都能理解在昨天周一升旗晨會上給沐恆硬捧場子的那個天閣二中同學,換了任何一個人來,或許這件事情都會顯得荒誕,但如果是給沐恆捧場子——那真的是太正常的一件事情了。
願意別人付出的人,很多時候也會獲得別人同樣的善意。
這個世界上當然是有壞人的,但是沐恆並不是在為了那些壞人在付出他沉默的善良,他很清楚自己是在為了誰而付出善意。
畢竟,那棵仙人掌離死亡被丟進垃圾桶,可能真的只有那麼一線的距離。
「沐恆!」
葛教練憤怒的聲音終於在教室里響起。
沐恆笑著抬頭,回答到:「報告老師,我在。」
葛教練一口氣被沐恆堵在了嗓子眼上,整個人撐在講台上,全白的頭髮剃成了板寸,精神矍鑠地樹立著,給人一種老當益壯的感覺,似乎他還能再為國家出二十年的卷。
他緩了緩,顫抖著問到: 「你他娘的到底在幹什麼?」
沐恆把手裡的鮮磨豆漿杯子舉起來給大家看了一眼,甚至還晃了晃,解釋到:「我在喝豆漿。」
教室里響起了細碎的輕笑聲。
葛老師:「……」
老夫縱橫教育界五十餘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深吸一口氣,心底默念了十遍「不生氣、不生氣……」,然後才抬起頭來看向沐恆,壓抑著滿腔的怒氣詢問到:「你——你們昨天為什麼沒有寫完題目就離開了會議室?!」
沐恆放下了豆漿杯。
只見他微微挑眉,整張臉上刻意表現出來的溫順氣質頓時全都消失不見,他非常無辜地茫然道:「什麼?我們昨天晚上不是把四千八百八十八道題都寫完了嗎?」
「大膽——」
葛老師一巴掌就拍在了桌面上,但沐恆的話過了一下他的腦子,他瞬間就愣住了。
怎麼可能寫完?
小五千道題呢,一點都沒有水分的五千道題。
正常人,就算是他親自上場,一個晚上也他媽的寫不完啊!
更何況他還特意在最明顯的系統提示里,專門禁止了合作這一條路子。
其實本來他是想要讓大家合作的,但是後來想了想,這些學生里只有十個才能晉級到國訓,如果在這裡就讓他們擁有了太深的朋友情誼,那對後續的國訓都將會造成不可預估的損失和影響。
畢竟,現在的賽制跟他以前那會兒的賽制又不一樣了,要考慮的東西也更多了。
他老葛雖然天天坑應星那小子,有時候還把人給往死里坑,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真的特別喜歡坑自己的學生。
只是偶爾需要鍛鍊一下年輕人的嘛。
令曄回頭看了一眼沐恆,心底默默地嘆息:這傢伙……
這傢伙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坑爹啊。
想當年他跟楚白月一個班,班裡有個沐恆,沐恆一個學年也不出現幾次,大家最多也就是知道他是他們班的學生。
還是偶爾在校園裡遇到的時候,他過來找楚白月取每天的作業,順便就在楚白月的技術組副組長辦公室里把作業給寫了。
令曄有時候就會看見頂著一頭白毛紅毛藍毛豎起來的沐恆,還他媽的耳釘上帶小鈴鐺,簡直比什麼不良都要不良。
但是他在面對楚白月時表露出來的表情跟行為又很正常,甚至比什么正常人都還要正常。
簡直就是人格分裂。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很煩躁,於是就跑去借了楚白月的小辦公室——實際上是一間堆滿了各種破爛的雜物間——把自己關在裡面寫題。
但是寫到一半的時候,辦公室門被人用鑰匙打開了,露出了外面抱著自己的作業正要進來的沐恆。
沐恆一身亂七八糟審美從頭到腳發揮得相當不穩定的衣服,進來以後把自己的作業在楚白月的桌子上壘好,還順手拿了個電動機壓住。
令曄很煩躁,但這傢伙一直不走。
他剛想要抬頭開口趕人的時候,就聽見沐恆在他的身邊低頭看著他正在寫的題目開了口。
沐恆說:「你這道題其實沒必要用定義法來做的,用定義法就是增加自己的工作量,你直接用這幾個公式,拼拼湊湊隨便寫點過程就好了。」
當時的令曄還有些年輕氣盛,張開嘴就要頂牛。
結果,沐恆直接就著他的動作把他的筆給搶了,隨手就拉過一張草稿紙,在上面「唰唰唰」幾筆就留下了三個變形式。
令曄頓時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