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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好夢公司的賀歲片成功了,京影廠有龐大的資源,同樣可以拍賀歲片,他們今年就拍了一部片子,準備在賀歲檔上映。
讓人沒想到的是,大家原本以為林子軒今年不會進軍賀歲檔了,誰知道他不拍京味喜劇,反而跑到南方和南方的影視公司合作,拍嶺南喜劇去了。
這個轉折太突兀了,顯然那部《外來媳婦本地郎》是衝著賀歲檔來的。
好在是南方方言喜劇,對北方喜劇的衝擊不大,京城的影視行業並沒有太重視,只是感慨林子軒不走尋常路。
有了《外來媳婦本地郎》這部片子打底,好夢公司今年恐怕不會賠錢了。
等人到齊了,《小城之春》開始放映。
影片的開頭是周玉紋買菜回來,在城牆上孤獨的徘徊,俞飛鴻挎著菜籃子,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不緊不慢的走著,渾身上下都帶著寂寞的味道。
這個形象一出來,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在座的都是做電影的,除了林子軒,其他人是電影專業出身,懂得鏡頭語言。
田狀狀在這裡用一個長鏡頭表現俞飛鴻的行走,在構圖里把長滿荒草的城牆,和陰暗的天空放在一起,襯托出了小城的死寂和女主角的內心世界。
所謂內行看門道,這幫人看到這個鏡頭就知道田狀狀雖然幾年沒拍片子,可鏡頭感還在。
隨著影片的放映,片中三人之間的感情糾葛,每個人的心理活動,都被表現的沉靜含蓄,好像是埋在地下的火山,一直在地下流動,卻不會衝出地表,造成破壞。
大家看的時候會糾結,要不要讓地火衝出來,焚燒掉整座死寂的小城。
最後故事歸於平靜,青年醫生離開了小城,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然而,有些事情的確是發生了,還在人心裡留下了難以忘卻的記憶和恆久的回味。
看完後,在座的每個人回想著這部片子帶來的感觸,它像是涓涓細流,不會讓人震撼,只是留有餘味,讓心底有一種淡淡的惆悵。
為誰惆悵?是為劇中的人物,還是自己?
說不清楚,好的電影就是如此,能讓人有觸動,有共鳴。
韓三平轉頭看了看林子軒,他知道這次林子軒又成功了,這無疑是一部優秀的文藝片,至於能達到什麼高度,他還拿不準。
第三百九十章 定位
看完《小城之春》,大家普遍認為這是一部好片子,但好到什麼程度,不好評價。
這不是說在座的人不專業,不懂得鑑賞電影,而是一部影片需要經受住時間的考驗。
在時間無情的沖刷下,絕大部分電影消失在了歷史之中,留在人們記憶中的才算是經典。
比如姜文的《陽光燦爛的日子》,國內的電影界對這部片子的評價不算高,普遍的共識是姜文拍出了新意,不過這部片子在國產電影中的具體定位還拿不準。
有人覺得姜文突破了第五代導演的困境,給國產電影帶來了新氣象。
也有人覺得姜文偏離了藝術創作的軌道,過於顛覆傳統,不是正道。
這樣的爭論隨著時間的流逝會越來越趨於一致。
等到二十年後,就能大致判斷影片的地位,五十年後,會有一個較為客觀公正的評價,從而被寫進華國電影史里,蓋棺論定。
《小城之春》剛剛被拍出來,沒有人會匆忙下定論說這是一部能流傳下去的經典。
各人根據自己的印象泛泛的談論了影片的鏡頭語言,所表達的意境,以及演員的表演。
俞飛鴻成了一個驚喜,陳道明和王志文的精湛演繹大家認為理所當然,俞飛鴻還很年輕,在這部片子裡挑起了大梁,成功塑造了周玉紋這個淫婦的形象。
有人甚至覺得她有可能成為下一個鞏俐。
當然,只是有可能,能不能成為鞏俐還要看她今後的作品和表現。
演員最終還是要靠作品說話,如果她以後碰不到好的角色,那就只能泯然於眾了。
大家對田狀狀表示了祝賀,從九三年起,田狀狀四年沒有拍片子,一出手就是一部佳作。
這部片子劇本好,演員好,導演同樣功不可沒。
作為電影理論家,鄭洞添對《小城之春》給予了高度評價,他覺得這是對傳統的回歸。
這些年來,從第五代導演開始,華國電影人一直推崇西方的電影,文藝片模仿歐洲電影,商業片借鑑好萊塢模式,唯獨沒有了自己的傳統。
這種傳統是華國前幾代導演創立和發展起來的,和華國的傳統文化緊密相連。
吸收和借鑑西方的藝術形式可以,卻不能丟掉本民族的文化傳承,在這個越來越浮躁的社會裡,拍片子更多的是追求利益,缺少了文化氣息。
《小城之春》里就有傳統的東西,這個需要現在的電影工作者仔細體會。
鄭洞添是第四代導演的代表人物,還是電影局審查委員會的委員,在電影理論上頗有建樹,在國內電影圈子裡有不小的影響力。
這是前輩級的人物,他這麼說就是給這部片子一個定位。
倒不是因為他是這部片子的掛名導演才這麼說,這是鄭洞添的真實想法。
而且,他的這番話肯定會傳出去,其他人聽過後就要掂量一下,值不值得在這件事上和鄭洞添鬧出矛盾,電影圈子真的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