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章 如果你真的要走
「哥……」彎彎和小七下了飛機，直接趕往醫院。
當看到站在病房外，身形顯然消瘦一些的霍念未時，強忍著的彎彎終於忍不住，撲到霍念未的懷裡哭了起來。
小七站在身後，也泛不起一絲的醋意，他很明白，她此時最需要的是親人的懷抱與安慰。
霍念未被撲個正著，踉蹌兩步，穩穩地站在原地，他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別哭。」
「先去穿無菌服，進去看看母親吧。」霍念未抬頭，朝著小七的方向道。
小七點頭，將彎彎拉回懷裡，帶著她離開。
等彎彎進了病房，看到躺在床上，身上插著各種儀器管子的安笒時，眼淚再一次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霍庭深不是沒有聽到身後的聲音，只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安笒，他沒有回頭，直至聽到那低低的啜泣時，才有些僵硬地扭頭。
「彎、彎。」看到來人時，霍庭深那深凹下去的雙眼終於有了些許反應，但也僅僅是一點。
他緩慢地張嘴，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話語從口中溢出，「別哭，你媽咪會心疼。」
如果她醒著，一定會心疼地將彎彎抱進懷裡，像哄幾歲的孩子哄著彎彎，即使彎彎已經長大，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齡。
彎彎心裡發苦，好像有一隻大手緊捏著她的心臟，讓她難受得無法自拔。
眼淚終究不再往下掉，她紅著眼上前，緊緊地握住霍庭深的手，「爹地……媽咪一定會沒事的，你……」
爹地和媽咪的感情一直很好，她一直以他們為自豪，同樣的也希望自己擁有這樣的愛情。
現在媽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爹地卻更像一個病人，短短時間裡，竟瘦骨嶙峋！
霍庭深知道她的想法，淡淡地點了點頭，「和你媽咪說說話吧。」
從病房裡出來，彎彎的眼眶更紅了，她抬頭看著霍念未，嘴裡發澀喉嚨發緊，「哥，爹地他……看起來情況很不好。」
比起躺在床上的媽咪，守護著的爹地情況同樣讓她們擔憂。
霍念未何曾看不出來？只是如今的情況，除非母親能醒過來，不然誰也無法救父親。
深呼一口氣後，霍念未朝著小七道，「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霍念未把最近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直接表明自己的看法，「事情聽起來匪夷所思，可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出那個古董店。」
有道是死馬當活馬醫，起碼還有一些希望。
霍家的人脈能力不必多說，可這次的事情事關重大，霍念未縱然能調動手下的人，卻也不能大動干戈，以免事情泄露。
有小七的幫忙，事情更輕易一些，成功的機率也更大。
小七明白霍念未的意思，點了點頭，「我現在吩咐下去。」
不說他和彎彎這一層關係，就憑著他和霍家的關聯，在這種情況下，幫忙也是應該的。
俗話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這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小七的幫助下，很快就有了【鳳臨閣】的消息。
霍念未臨去找【鳳臨閣】時，還特意地去看了安笒，確定目前的情況還算良好時，這才動身離開。
此次的【鳳臨閣】不是在原處找到的，而是附近的一個城市，距離不算遠，但也不算近，幾百公里。
霍念未是想著，死馬當活馬醫，只要是【鳳臨閣】這個名字，終歸是有一點聯繫的，可弄人的是，他前腳剛到【鳳臨閣】所在的城市，卻接到了火火的電話。
「母親她……剛被送進了搶救室。」
霍念未知道，如果不是情況真的很危險，火火不會在這種時候給他電話，他眉峰高攏，好一會才沙啞出聲，「醫院那邊的事情，隨時和我跟進……」
「好。」
醫院搶救室。
霍庭深站在不遠處，看著醫生給安笒做心臟起搏，心臟也跟著一起一伏。
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病人家屬是不容許進入搶救室的，但霍庭深不一樣，再加上他也一樣堅持著。
可是，一直以為自己其實無堅不摧的霍庭深才知道，他受不起，真的受不起！
直到醫生將起搏器放到一邊，而連接著心脈的反應的機器終於開始有了波動，他渾身一軟，跌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霍爺……」
負責搶救的洛炎回頭看見他那副模樣，心底也不是滋味，饒是他，也能夠從中感覺到，這個對外高貴冷然的男人，有著一顆世界上最柔軟的心。
他的每一分情緒，無一不在言明，他真的很愛安笒，融於骨血甚至是更甚！
霍庭深沒有回答洛炎，而是雙手撐著椅子的扶手站起，他明明還很年輕，可因為安笒的原因，他看起來如同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哪怕是簡單的站起，都顫巍得不成樣子。
他用著自己目前最快的速度，卻也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走到病床邊上。
「安笒，吾妻！」
「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不會阻攔。」
她是多麼怕痛的一個人，那心臟起搏器一下又一下的，哪怕是在旁邊看著的他，都覺得靈魂都要被震起，更別說是她。
握著安笒的手的霍庭深，露出自安笒住院到現在的頭一個笑容，「但你一定要記得，別走得太快，等我幾分鐘。」
「要是你走了，我會安樂死，隨著你一起離開。幾分鐘的時間，你一定要記得。千萬不要忘記。」
他不停地囑咐著，唯恐她忘了等他。
站在旁側的洛炎，那些安慰的話語再也無法從嘴中說出，餘下的是滿臉的震撼，該是怎麼樣的感情，才能夠在明明希望她活著，但又擔心她受苦的情況下，說出『我陪著你一起死』的話來？
洛炎懷疑霍庭深的話嗎？
不。
相反的，他非常相信，也因此，那種震撼才更大！
霍念未匆忙趕回，剛出電梯就看到了站在病房外，倚著牆捂臉嗚咽，哭都不敢哭出聲來的彎彎，他心猛地往下一沉。
出……什麼事情了？
可是火火不是跟他說，母親暫時無事，從搶救室里出來了？
還是說，在他趕回來的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火火還沒來得及跟他說明？
旁側的房間裡。
一直陪在安笒身邊的霍庭深，頭一次沒有陪在她的身邊，而他的面前，洛炎正襟危坐，神情冷凝嚴酷。
早在搶救室里，洛炎就知道這一天遲早到來，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居然來得這麼快！他現在深刻地感覺到，別人在面對霍庭深的雷厲風行時，有多麼的無奈。
「霍爺……」
「安樂死方面的事情，你準備著。」霍庭深好像沒看到洛炎臉上的為難，逕自出聲，「我不希望她等太久，說好的幾分鐘的。」
洛炎眉頭都擰成了麻花，他自然看出了霍庭深的堅定和不容置疑，可……安樂死啊，就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你……」洛炎手臂有些無力地垂下，「你妻子的事情，我們都會盡力。再說，你還有子女，還是得經過他們的同意的。」
像是找到了一個理由，洛炎眼睛都亮了亮。
沒辦法，安樂死這種事情，他也是比較為難的。
只是，霍庭深神色不變，抬頭時言語之中都是肯定，「他們自會同意。你儘管準備！」
「……」
霍庭深知道洛炎的難處，輕笑一聲，「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一般來說，安樂死的都是一些身體負荷過重，再也沉重不住的人，簡單點說，就是藥石無可救的病人。
霍庭深是個大活人卻要安樂死，洛炎當然有些接受不了。
但很快，霍庭深的話語讓他無言以對的同時，卻也讓他默認下來霍庭深的選擇，「我和她的子女，都已經找到了人生的伴侶。他們會因為我們的離去，而有著一段時間的傷心，可這種傷心，最終會隨著時間撫平。」
「他們有各自的生活，有自己的伴侶陪伴。可安笒只有我一個人。毫不誇張的說，孩子只是我們愛情的附屬品。」
「她其實很膽小，哪怕是做一個噩夢，都會心神不寧。我怕，怕她自己一個人在去黃泉路的路上會害怕。」
「以前，我還真的找不到自己的人生意義，可自從有了她，我就徹底地明白了，她就是我的人生意義。沒有她，我活不下去。」
地球不會因為少了他和安笒兩人就不會轉動，但他霍庭深如果沒有了安笒，連行屍走肉都比不上！
房間裡，一片寂靜。
病房外，霍念未邁著沉重的腳步上前，垂在身側的雙手微顫，「彎彎……」
他
想問，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可，他又躊躇了，唯恐聽到什麼難以接受的消息。
倚靠在牆邊哭著的彎彎聽到熟悉的聲音，淚眼婆娑地抬頭，話未落淚先流，「哥，怎麼辦，該怎麼辦？」
她慌亂地問著，雙手抓著他的衣擺，如同迷路的羔羊，「媽咪從搶救室里出來了，可是，可是爹地在跟洛炎商量安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