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二十年血仇,化干戈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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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立在門口,孤身一人,背對著路邊昏暗的燈光,有些看不清面容。
「呼!」
入冬的燕京半夜尤為寒冷,一道冷風如裹著冰雪,瞬間吹散室內的溫熱。
而柳青傑周身散發的寒氣已經趨近冷徹,哪怕是爐火旺盛的煉器室,都被他嘴裡吐出的寒氣驟降好幾度。
但秦牧說話的瞬間,周遭的寒氣都像是凝固了,不敢動彈半分。
柳青傑更是瞬間轉過身,剛才看向葉允兒狂妄貪婪的眼神,瞬間儘是驚懼!
「秦,秦……秦將,你怎麼會在這?」
柳青傑嘴裡的「牧」字硬是吞了下去,道出一個秦將的敬稱。
而且他反應極快,神情僅是慌張了一瞬,就立即化作一張百感交集,似是舊友重逢般的表情。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秦牧眼帘微抬,若有所指道。
同一時間,姚擎蒼和葉允兒都猛地神識清醒回來。
但他們對剛才為什麼走神,卻回憶不起來半分。
柳青傑則是停頓了瞬間,旋即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發自肺腑地喊道:「不,沒有,您能在這實在是太好了!」
「秦將,我柳青傑,活著回來了!」
柳青傑感動涕零,聲音更是真誠至極,引不起人任何懷疑,只會覺得這是老將遇舊兵,好一場久別重逢。
但秦牧卻只是微微抬手,點道。
「回來第一時間不去找內院登記,而是來國匠鋪?」
一句話,語意難以捉摸,讓柳青傑感動的眼淚全部僵在了臉上。
「我有急事找您,剛回燕京就聽聞您有來過國匠鋪,所以連夜趕來,想要向您匯報。」
柳青傑臉色收緊,露出一副事態嚴重的模樣,將原本就準備好的話全部說出來。
但秦牧僅是不經意地點了點頭,側首看向葉允兒,道:「丫頭,你在這的幾天,感覺怎麼樣?」
這一句話問出,柳青傑的臉色頓時一片鐵青,狹窄的眼角忍不住一抽,雙牙不動聲色地緊咬。
他剛才萬分火急的一番話,結果秦牧直接關心向了其他人?
葉允兒雖然不明白秦牧的意思,但還是直接道:「姚爺爺很照顧我,還教我煉劍的技巧。」
「嗯,新劍還需要多久?」秦牧繼續問道。
「再有半個月,就足以成型了。」姚擎蒼道。
一旁的柳青傑看秦牧這副模樣,終究忍不住提醒道。「秦將,這事對您非常重要……」
「出去說。」
秦牧輕輕招手。
柳青傑這才低著頭,從姚擎蒼的身邊匆匆走了出去。
等柳青傑離場。
葉允兒眼神中才流露出種種疑惑,問道:「秦牧,他是你以前的徒弟嗎?為什麼……」
這股陰冷又極具暴戾的氣息,怎麼都不像是跟著秦牧出來的人。
「他出身市井地痞。」秦牧道。
出身並不能定終生,但絕對會給一個人留下不可磨滅的影響。
柳青傑哪怕進了隊伍,入了秦牧手下,那種源自地痞流氓的脾性都沒有半分轉變。
「這幾天我會讓國醫府陸續送相關藥物過來,幫你完成修身鍛體,接下來你只需要隨心練劍,進展如何不必強求。」秦牧交代道。
「沒問題。」姚擎蒼點頭道。
「啊?」葉允兒反而是一臉驚訝。
她本以為,自己修身鍛體完成了之後,秦牧就該教她劍招了。
可怎麼,是讓她隨心練劍?
「怎,怎麼隨心練?」葉允兒撓了撓頭,不解道。
「剛才你在後院是怎麼練的,接下來就接著怎麼練。」秦牧點了點。
「你原來早就到了嗎?!」葉允兒嘴裡剛喊出來,就急忙捂住自己,眼神中滿是訝異。
那剛才柳青傑闖進國匠鋪,豈不是全程都落在了秦牧的眼中?
「牧子,萬事小心,柳青傑失蹤這麼久,現在在這個節骨眼突然出現,只怕是有問題。」
姚擎蒼回憶著剛才自己莫名的走神,謹慎地叮囑道。
「放心,小事。」
秦牧雙手放入口袋,臉色淡然,背身離開,順手將門關上。
……
這條小村莊外,是一片清冷的小湖。
平時有不少小孩子在這嬉戲打鬧,不過由於天漸入寒,在這湖邊待久了更容易著涼,所以一到夜晚,這小湖邊就不見多少路人。
柳青傑坐在湖邊的一個乘涼亭內,見到秦牧來,便立刻站起身,道:「秦將!」
好似,和數年之前,還在西北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我洗耳恭聽。」秦牧目光平視,悠悠說道。
這一句話,本來稀疏平常。
但,這語氣卻太過處之泰然,平淡無奇了!
平淡得,仿佛早就料到了他柳青傑會出現在這裡!
柳青傑原本就尖酸的面龐,此時躲在黑衣下,更顯猙獰!
他在幾年之前,最厭惡的,便是這一張自以為是的臉!
憑什麼,秦牧能一步登天,佩銜徽星?
又憑什麼,最後是他能持有青鋒劍?
不就是提早幾年入伍嗎?他剛進入西北,也一樣屢立戰功,風光無二!
若是他與秦牧是同一年進入隊伍,如今的三徽星,西北總指,必定會是他柳青傑!
嫉妒,不甘,恨!
種種情緒湧上柳青傑的眼中。
但柳青傑的城府磨礪得很深,這些情緒都在瞬間被掩蓋下去,剩下的只有誠懇與勸誡。
「秦將,我聽聞您此次進京,目的是要動安家嗎?」
「如果這是真的,聽下屬一句話,放棄此舉吧!」
「安家根深蒂固,其底蘊厚重得不可揣測!本代嫡子安麒麟更是天資橫壓一輩!同輩無人敢言敵手!」
柳青傑口中連連稱道,每一句話都仿佛發自肺腑。
但秦牧不過是用右手托著臉,百無聊賴道:「你幾年養傷,就知道了這個嗎?」
柳青傑語塞了瞬間,但還是接著道:「當初也是您教我韜光養晦,藏匿鋒芒,如今哪怕是有再大的仇恨,也應該按下來!」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很高明。
但秦牧不過是眸底輕起,側過首,反問道。
「我是教過你做人要韜光養晦。」
「但我有教過你,有人滅你滿門,結下二十年血仇,還要你仍要把頭埋泥巴里,吞忍一口氣嗎?」
秦牧的聲音古井無波,不觸半分波瀾。
「或者,按你所說,我應該怎麼做,才是上上選?」
秦牧背過身,星眸看向安靜的湖水,像是靜候著一個答案。
一個他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柳青傑一時間無法理解秦牧口中所說,但還是硬著頭皮,扯了扯嘴,道:「安家,絕非您一人能敵。」
「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
「為什麼不乾脆化干戈為玉帛,考慮,投誠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