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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3 朋友和「朋友」

    沒什麼意外的話,罪十有八九是攆不高天的,狗日的高天靈光一閃的出現,目的是為了撩撥起我們的情緒,刺激二代們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敢拿自己當誘餌,也足以證明這小子的猖獗和瘋狂。

    十多分鐘後,我坐進郝澤偉的警車裡,手脖子戴著明晃晃的手銬,更為諷刺的是抓我的人是一個口口聲聲喊著跟我是哥們的「哥們」,郝澤偉鐵青著臉一語不發的撥動方向盤,我則懶散的倚靠在車座,望向馬路兩邊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

    警車快要駛到大案組的時候,郝澤偉將車靠邊停下,從兜里掏出四塊錢一包的「南海」,點燃兩支,自己叼起一支,遞給我一支,悠悠的嘆了口長氣:「三哥,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那麼干,即便今天我抓走孟召樂,也肯定不會將他推進漩渦,我是執法者,可執法者不是機器,我也有感情。」

    「累麼?」我咬著菸嘴,莫名其妙的問了他一句。

    郝澤偉迷茫的眨巴兩下眼睛反問:「累什麼?」

    我吐了口煙霧,似笑非笑的跟他對視:「明明可以抽玉溪,裹華,偏偏要一天到晚靠著南海偽裝自己,你不累麼?明明可以錦衣玉食,卻非要整出來一副除了警服好像沒有別的衣裳,除了泡麵吃不起其他的架勢,你真的不累麼?」

    煙霧將我倆隔開,對面的郝澤偉臉的表情也變得有些縹緲,嘴角不自己的抽搐幾下,最終他將車窗玻璃放下,盯盯的看著我的眼睛,聲音很輕的問:「你知道了?」

    「你說這句話之前我只是猜測,不過這句話以後我完全可以確定了。」我臉掛著慵懶的笑容,擺出一副「天下我知」的樣子,其實心裡跟被什麼東西給狠狠啃了一口似的,儘管我一直懷疑他有貓膩,可懷疑和被證實完全是兩種概念。

    「我挺失敗的,這麼簡單的一招反間都沒出來。」郝澤偉眨動兩下眼睛,苦澀的搓了搓臉頰後,將自己腦袋的大蓋帽摘了下來,丟在副駕駛,長嘆一口氣道:「你這會兒是不是挺想罵我不是個玩意兒的?甚至還想摑我倆大嘴巴子。」

    我面部表情的接茬:「罵娘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你並不失敗,也不是我足夠聰明,只能說咱倆都拿彼此當成朋友了,很多次我都想讓歐豪好好的查下你的底,最終還是放棄了,得過且過唄。」

    郝澤偉將嘴邊抽了一半的香菸撇出窗外,遲疑一下後,從衣服內兜里掏出一包「芙蓉王」,再次點燃兩支,遞給我一支,自己叼起來一支。

    然後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呢喃:「我今年二十九,你小一歲,也是崇州人,咱倆算起來還是校友,不同的是我沒念完高一去了警校,同年你轉到了職高,我學習警規和條例的時候,你開啟了自己的不夜城生涯,我從警校畢業以後,王者成為不夜城的主宰,我按部班的回崇州當片警,你轉戰石市,可以說,我是一步一步看著你站起來的。」

    我楞了幾秒鐘後,低聲問道:「王者做過傷害過你或者你家人的事情?」

    郝澤偉搖搖頭,淺笑說:「沒有,恰恰相反,我爸和我弟弟還因為王者這兩年掙到不少錢,他們是賣菜的,這幾年專門供應不夜城和王者在崇州的幾個酒店,今年我弟結婚了,彩禮錢是仗憑王者賺的。」

    我扭動兩下腰杆說:「那好,這樣我揍你的時候,沒啥愧疚感。」

    郝澤偉彈了彈菸灰,接著說:「去年九月,我很幸運也很不幸的被選進了現在所屬的單位,當一大堆關於你的資料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挺震驚的,既震驚你的名字竟然可以出現在國字號的組織檔案里,又驚訝你我的緣分。」

    我自嘲的吐掉菸頭說:「我其實也夠蠢的,當初你被蘭博陷害,差點讓扒去警皮,我還一個勁幫你運作找關係,根本都沒來得及好好琢磨,你是怎麼短短時間由一個小警察變成大案組的頭兒,更沒認真去思索,為什麼青市將近六千多警察,為啥咱倆總會不期而遇,我還特麼挺膨脹的跟魚陽說過,如果年輕時候我能遇你這樣的警察,不會走這條道。」

    郝澤偉再次從煙盒裡抽出兩支香菸點燃,塞到我嘴裡一顆,笑了笑說:「你是個混子,是生錯了年代,如果放在古時候,指不定能成為一代豪俠,可惜了,現在的社會沒有什麼大俠。」

    我撇撇嘴說:「別捧我昂,在我印象當大俠的全是傻叉,劫富濟貧,自己一天窮的跟丐幫弟子似的,我是個小人,一個渴望能夠逍遙自在的小人物。」

    郝澤偉伸了個懶腰問我:「既然現在真相大白了,按照你的做事方式,下一步是不是得找個戰犯把我幹掉,一勞永逸吶?」

    「按照你對我的了解程度,接下來我能不能下得去手?」我舔了舔嘴唇反問他。

    郝澤偉咬著菸嘴面視我,瞪了足足能有半分鐘後,拍了拍大腿臭罵:「操,發明選擇題的絕逼是個傻逼。」

    說罷話,他發動著車子,扭頭看向我笑問:「夜宵想吃點啥?」

    「得看你給買啥了。」我沒有繼續糾結剛剛的話題,跟以前閒聊似的問他:「打算啥時候拿我換獎章?」

    「面沒下命令呢,估計是要把你和賀鵬舉當成典型抓吧,這次的事兒不算什麼大事兒,明早估計把你放了。」郝澤偉慢悠悠的擺弄方向盤,臉色平靜的出聲:「畢竟這兩年實在太太平了,都沒有什麼有影響力的社團浮出水面,你和賀鵬舉如果想早點解脫,我個人建議,還得往大了整,惹得全國人民的關注點都集在青市。」

    「好建議。」我沖他點點腦袋誇讚,猶豫一下後出聲:「最後一個問題,你背後的大拿是京城那幾位想要斬我的巨頭不?」

    郝澤偉答非所問的回應一句:「我在京城受訓的。」

    將車開進大案組,臨下去之前,郝澤偉滿眼認真的看向我道:「三哥,跟你說句摸良心的話,我沒有任何作秀,你認識的我,和平常的我一樣,如果我是個普普通通的警察,仍舊一樣會做的和現在一模一樣,寧愧對兄弟,不愧對國義,也許會被人罵成傻逼,可我堅信,我這樣的傻逼會越來越多,律法會越來越嚴謹,國家會越來越昌盛。」

    我提了口氣說:「我也回答下你剛才的問題吧,當今的華夏照樣有大俠,如山西有個叫穆建和的,靠拾荒撿破爛資助了無數大學生,鐵骨柔腸、國之大俠,王者其實這兩年也沒少幫著各地蓋學校,我是覺悟太低,要是早兩年,也不能被當成典型。」

    幾分鐘後,我被郝澤偉帶進了大案組屬於他的辦公室,沒有任何審問,郝澤偉自編自造的「唰唰」寫了幾句詢問筆錄,拿給我看了眼沒什麼問題後,我簽名按下了手印。

    郝澤偉掃視一眼卷宗,衝著我笑了笑道:「我出去買宵夜了,你要閒得無聊看會兒電視吧。」

    我也沒拿他當外人,挺自然的說了句:「成,記得替我通知菲菲一聲,我在你這兒,啥問題不會有,要不然她神經衰弱,晚總也睡不好覺。」

    郝澤偉沒多說什麼,替我打開手銬,利索的點點腦袋,然後隨手從衣架抓起一件外套出門了,臨走時候,甚至連房門都沒關。

    我甩了甩被鎖出紅印的手腕,靜靜的掃視一眼他辦公室里的擺設,長嘆一口濁氣,儘管我倆剛剛表現的好像沒有任何間隙,但是雙方心裡其實都明白,我們的關係算是徹底走到了盡頭,原因很簡單,他是兵,我是賊。

    甩動兩下手腕後,我才突兀的想起來一件大事,慌忙從兜里掏出手機,衝著電話那邊的小佛爺道:「都聽清楚了吧哥。」

    「嗯,晚點我會安排人去趟崇州,監視他家裡人。」小佛爺沉悶的回應一句,接著又有些猶豫的說:「三子,我感覺這小伙其實人並不壞,至少目前為止還能你當朋友看待。」

    我感傷的呢喃:「朋友麼?或許吧」

    警車之前,我靠著欒建的掩護偷摸的撥通了小佛爺的電話號,整個一路我和郝澤偉的對話,那邊小佛爺全都聽的清清楚楚,很多事情,我不忍心下手的時候,其實需要他這樣一個人幫我裁定。

    小佛爺低聲問道:「還有內個高天,需要我安排人回去一趟解決不?」

    我語氣輕鬆的說:「不用,他是個嘍囉,還得指望他,把火焰撩撥旺點呢。」

    小佛爺像個哲學家似的感慨:「你小子,越來越陰了,我是整不明白你,通過我在阿國這段時間的經歷,我總結出兩點,第一,人跟人的關係不是只有朋友和敵人兩種,朋友跟敵人本身也沒啥具體定義,很多時候對手可能變成朋友,朋友可能反咬一口成狗,第二,不用試圖去欺騙你的朋友,傷人也傷己。」

    「安了,儘快幫家裡這幫小犢子把戶籍的事兒弄妥當,情況越來越緊張了」

    放下手機,我眯著眼睛琢磨小佛爺那套關於「朋友」的理論,自言自語嘟囔:「這年頭,還真能交到真正的朋友麼?」

    我一直認為,男人在三十歲以後是很難再結交到新的真正朋友。

    男人真正的朋

    友,都是建立在三十歲之前的,因為三十而立的男人已經從青澀走向成熟,這個節骨眼的男人是最累的,需要養家餬口,需要填飽妻兒老小的肚皮,兩眼一睜,周圍全是倚靠自己的目光,有父母,下有妻小,這個時候再認識的朋友,多數都是出於利益性的。

    如果一個男人在三十歲以前結交的朋友都是出於利益目的,那說明他人品有問題。

    如果一個男人在三十歲以後結交朋友還不是出於利益目的,那說明他智商有問題。

    男人在30歲之前的朋友和30歲之後的朋友是兩類人,這兩類人在一個男人的人生,都必不可少,對我而言,歐豪、郝澤偉這類都屬於我三十歲之後的朋友。

    我正瞎琢磨的時候,房門被推開,郝澤偉拎著一些吃食和兩瓶白酒,風風火火的闖進來笑道:「吃燒鵝吧,味美脂肪少,吃完咱倆找個地方洗洗腳去,一天裝清廉,屬實也雞八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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