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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想當年我也曾鮮衣怒馬(第一更)

    張風起心裡一驚,顧不得說話,迅速把手上的大五帝錢扔了幾遍。

    待發現沒什麼大礙,才鬆了一口氣,笑著對手機那邊怒吼的人說:「歐陽老闆您放心,我都看得好好的,怎麼會有事呢?您給我詳細說說,我看看怎麼回事?」

    「我淦你娘!讓老子怎麼說?!老子又不是說書先生!你自己來看!我們昨天剛剛打地基,你來看看是什麼玩意兒!你不來,我不付後期款!」

    張風起聽對方的意思,好像是打地基的時候出了問題。

    做房地產生意的,對風水都很看重,特別是這種郊外的別墅群,風水一出問題,投資直接打水漂。

    張風起定下心來,說:「行,沒問題,我明天就去。」

    對方聽他願意來,哼了一聲,氣勢軟了下來,「張大天師能來就好,我們還是相信張大天師的,道門天師道第一傳人,我們相信您的實力。明天如果能把問題解決了,我們馬上付後期款!」

    溫燕歸在旁邊聽見了,皺著眉頭說:「真是,又碰到這種人。」

    自從溫一諾去大學住校來到京城,她就辭了家鄉的工作,來到京城幫張風起看著他的小事務所。

    出納會計助手都是她一人。

    這一年多,她跟著張風起在外面見客戶,看風水,才明白張風起跟溫一諾這些年是多麼的不容易。

    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基本上都不是大問題,對方也不是要賴帳。

    出來混的人都知道,風水師的帳,是不能賴的。

    對方卻很是不滿,說:「你今天晚上就過來,我派人來接你。我這邊工程車都上了,結果遇到這麼個玩意兒!等一晚上,我就多損失一晚上的錢!」

    關鍵還是擔心夜長夢多吧?

    張風起能體會對方的心情,而且他看陽宅,本來就是晚上看的。

    如果他明天上午才去,也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看。

    所以一來一去,就是兩天了。

    張風起答應了對方的要求:「我自己開車去,你們不用來接我。」

    「那好,三個小時沒看見你的人影,我就派人來接。」對方也不多說,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張風起開始收拾東西,打算連夜趕到京城郊外。

    溫燕歸不放心他,說:「我跟你一起去吧,深更半夜的,也有個照應。」

    「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張風起笑著推辭,不想讓溫燕歸熬夜。

    溫燕歸卻很堅持:「如果是一諾在這裡,你會不會帶她一起去?」

    張風起心想,如果溫一諾在這裡,他肯定帶她一起去了,一諾又聰明,又機靈,又能看眼色,還能打,他為什麼不帶?

    但是溫燕歸呢,也不是不行,至少多一個人,確實多壯一分聲勢。

    他點點頭,「如果你想去,那就去吧。不過我擔心他們挖到什麼不好的東西,到時候你就坐在車裡,別跟我上山。」

    溫燕歸笑了起來,「我都幾十歲的人,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兩人說著話,一起收拾了行李袋,和老道士告別,說有急事要晚上出去一趟。

    老道士走了過來,把一個護身符默默地塞到張風起裡面襯衫的前胸口袋裡,說:「注意安全。」

    「沒事的,那些玩意兒奈何不了我。我是天師道的正統傳人,有三清師祖庇護我。」張風起胸有成竹地說。

    他和溫燕歸急匆匆往電梯間走去。

    老道士看著他們的背影,眼神更黯了。

    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手勢一起,唱起了自己改過的《鎖麟囊》。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鑄定,又誰知禍福事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鮮衣怒馬,到今朝自甘願竹杖芒鞋。」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就在他的餘音裊裊中,張風起和溫燕歸坐著電梯來到地下一層的車庫。

    兩人上了張風起的大切諾基,油門一轟,往郊外風馳電掣地趕過去。

    往常需要三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兩個半小時就到了。

    張風起多了個心眼兒,將自己的大切諾基停在山腳一處隱蔽的地方,並沒有停在施工隊的停車場裡。

    他下了車,回頭囑咐溫燕歸:「待在車裡別出來,也別露頭,困了就先在後車座睡一覺。我這後車座的車窗給專門換過,從外面看不見裡面,但是裡面能夠看見外面。」

    他下意識不想讓人知道他是兩個人一起過來的。

    溫燕歸點點頭,從前面的副駕駛位置爬到後面的座位上,真的橫躺下來,還把車裡留下的一床小毯子拖過來蓋在身上,說:「你別擔心我了,現在晚上氣溫也有二十多度,我稍微把車窗打開一點點透個氣就行,你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萬一有事,我也有後招。」張風起滿不在乎地笑著。

    他看風水二十多年,怎麼可能沒有後招呢?

    跟溫一諾兩人又不是沒有逃過命……

    張風起想到以前的事,幾乎笑了起來。

    他轉過頭,看著林木豎立的群山。

    周圍靜悄悄的,那些樹木站成一個個剪影,遮天蔽日,看不見星空,也看不見月亮。

    突然一聲夜梟的聲音響起來,像是有老嫗在悲喜交集的嚎哭。

    他脖子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媽的,真是有點邪門……」他握緊了自己用來探路的拐杖,往對方給他發的定位走過去。

    那個地方他是知道的,兩周前在這裡上上下下跑了兩天,連這些樹都看熟了,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一路爬上半山腰燈光最輝煌的地方,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

    張風起氣喘吁吁,心想真的要減肥了,不減肥身體連爬山都受不了。

    一群黑衣人就站在架起的路燈下面,個個面無表情。

    一個穿著淺灰色風衣的男人架著腿坐在一張竹躺椅上,一隻手臂很閒適地擱在竹躺椅的扶手上,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支煙,也不抽,只是不時抖抖菸灰。

    張風起在心裡鄙夷,心想這個逼裝得我給你滿分,可是要不要還拿著煙啊?

    這周圍可是林地……

    他心裡這麼想著,臉上卻堆著笑容迎了上去,拱手說:「歐陽老闆!讓您久等了。」

    那個男人迴轉頭,臉上有一道很明顯的刀疤,幾乎將他整張臉劈成兩半。

    他看著張風起,慢慢站了起來。

    他的身材跟張風起差不多,一樣的高壯。

    但是張風起一張圓胖的臉總是笑眯眯的模樣,五官端正,依稀能看見年輕時候帥哥的模樣。

    而這個歐陽老闆,因為一刀劈在臉上破了相,容貌只能用猙獰來形容。

    他不笑還好,一笑起來,整張臉的五官都錯位了,看上去不僅難看,而且滲人。

    不過對張風起來說,這種人他見的多了。

    都是曾經在刀尖上舔過血的,賺了一筆賣命錢,開始走正道。

    也是這種人,對風水更迷信。

    看見張風起來了,他眯起雙眸看向張風起,緩緩舉起拿著煙的手,說:「張大天師真是走得太慢了,你不是二十分鐘前就到了山腳下嗎?」

    張風起笑著說:「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又胖,所以……」

    他沒說完,臉色突然不受控制地變了一下。

    對方知道他二十分鐘前就到了,那就是說,他停車的地方,也在他們的監控之內了?

    早知道,還是停到停車場去了。

    張風起在心裡惋惜著,臉上還是笑著繼續說:「……您也知道,每年去體檢,看見體檢單真是心裡要吐血。」

    「哈哈哈哈,那就好好減肥啊!」歐陽老闆哈哈大笑起來。

    他扔掉手裡的煙,手一抬,指著前面挖開的大坑,說:「張大天師,您不看看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張風起往四周再次看了一眼。

    這裡他看過很多遍。

    他笑著說:「這個地方正處於這座大山的半山腰處,坐南朝北,地勢平坦,前面還能看見不遠處一處繞彎而過的小河流。」

    「在風水上,這個局叫玉帶金水圍,絕對是個鎖財的好去處!」

    「山背後的樹木並不茂盛,也不是高大的林木,大部分是灌木,等別墅群開始修建,這裡的後山會改建花圃,到時候漫山遍野花團錦簇,又是個錦上添花處,不大賣都不可能啊!」

    張風起怎麼看,都看不出這裡有什麼問題。

    這時,從歐陽老闆背後走出來一個高瘦的男人,居然穿著道袍,比張風起看上去更像個世外高人。

    他盯著張風起,冷笑一聲,說:「張大天師真會說笑。這裡哪裡是什麼玉帶金水圍?!」

    他抬起手,寬大的袖子跟著迎風飄舞,指著前面的景致說:「你仔細看!那邊有人準備要建橋,只要跨河的橋一建好,就是一張彎弓上搭了一支箭,正好對著我們這裡的別墅主群!」

    「什麼玉帶金水圍?!——直接被人扎破了,根本守不住財!」

    張風起翻了個白眼,「請問您是哪位?」

    「區區不才,只是一個遊方野道,比不得張大天師聲名赫赫!」那人背起手,根本不肯說自己的名號。

    張風起見他不說,也沒強求,對方說的有道理,他不會用人身攻擊的法子打消別人的疑慮。

    他只是一轉身,指著前面說:「那條河並不寬,為什麼要建橋?你們的消息準確嗎?」

    「當然準確。我們都看到批文了。」歐陽老闆厲聲說,「你說,該怎麼辦?!」

    「可是我看風水的時候,那裡已經有建橋的批文了嗎?」張風起看風水這麼多年,怎麼會看走眼?

    他是不信的。

    那自稱遊方野道的人哼了一聲,「是,你看風水是兩周前,而那個建橋的批文是一周前批下來的。」

    「那不就結了!」張風起心裡鬆了下來,兩手一攤說:「這可不關我的事!您不管拿到哪裡都說不通!」

    「不關你事?你不是號稱天師道第一傳人?怎麼會連一周後的運勢都看不出來?」那自稱遊方野道的人笑了起來,「你別跟我說你都沒有卜卦。看風水難道只看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如果不能看到十年、二十年以後,你看什麼風水?!」

    從理論上說,風水確實關係的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遠的未來。

    但是就近處來說,一周以後的事,還真未必能算出來。

    當然,在卜卦上特別牛逼的人,是能算出來的,只要想起來算。

    比如張風起的師父老道士,他最厲害的不是風水,而是卜卦。

    張風起在卜卦方面,其實還沒溫一諾牛逼,他最厲害的,還是在風水局方面。

    現在被人擠兌,張風起只冷哼了一聲,說:「這種事,還需要卜卦?」

    他轉身看著歐陽老闆,客客氣氣地說:「歐陽老闆別急,那不就是個彎弓搭箭的反弓局嗎?沒關係,我們在別墅群前面蓋一個鏡面盾牌一樣的圍牆,不僅能加強安全措施,還能把河那邊的反弓箭給擋回去!」

    歐陽老闆臉上的怒氣略緩,他看了那遊方野道一眼,說:「游先生,您說呢?」

    張風起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個傢伙還真姓「游」,也不知哪個游,會不會真名就叫遊方?

    他胡思亂想著,只聽那個游先生又說:「蓋圍牆?把這裡圍起來?那後山怎麼辦?你知不知道,這裡後山的批文也下來了。」

    那人指著後山那處灌木緩緩說道。

    張風起笑著說:「喲,這是約好了嗎?這別墅群前面有批文,後山也有批文!——我看這不是找我的茬,是找歐陽老闆的茬吧!」

    游先生氣得指著他的鼻子:「你別血口噴人!——後山屬政府所有,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這裡的政府部門昨天下了批文,這裡要建一處墓地!」

    張風起一下子傻眼了,「什麼?!墓地?!後山?!」

    臥槽!

    這可玩大發了!

    如果是私人擁有這塊地,他們還能用高價的方式把地給爭取過來。

    對私人來說,大概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是對於政府來說,一旦成文的事,要改,就不是錢的問題。

    而且墓地這種事,就算要改,一旦傳出去,誰還願意來這裡買房子?

    推開後窗看見一片墓地,很好看嗎?

    大家下意識就不會到這裡來看房了。

    所以就算改,也造成了極大損失。

    而且看歐陽老闆的架勢,他根本沒辦法讓人改回去。

    如果能改,他就不會找張風起的麻煩了。

    張風起眨了眨眼,背上冷汗涔涔。

    他知道他面臨的是他二十多年職業生涯里,最困難的一次遭遇。

    ※※※※※※※※※

    這是第一更,第二更晚上七點半。

    群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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