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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驍展現出的神態是硬邦邦的,可心裡早就軟成了一灘水。
尤其是剛才的吻,更是讓他潰不成軍。
在心愛的人面前,所有硬脾氣都是紙老虎。
可衛驍不想服軟。
和Close有關的事,他都要死磕到底。
陸封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有主動說出來的一天。可其實所有無法說出口的話,都是因為沒有遇到那個人。
肩膀的傷連著恥辱的過去。
陸封說出來,不僅是撕裂了身上殘破的鎧甲,更是揭開了留著膿血的傷疤。
「抱歉,」陸封輕輕握著他的手,垂下眼眸道,「是我沒法參加單人賽。」
衛驍一愣,他沒聽懂。
陸封拿起他的手,在自己的肩膀處用力按了下。
衛驍睜大眼。
陸封緊皺著眉,額間滲出一絲薄汗:「這裡,很痛。」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輕,輕得像是從天邊墜下的雪花。
——不經意、不顯眼、輕飄飄。
可下一瞬就是漫天大雪,給萬丈天地帶來化不開的冰冷。
衛驍被埋在了這突如其來的暴雪中。
陸封仔細說了自己的情況,肩膀的傷,無法兼顧的三場比賽,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遺憾和釋然。
失落與希望。
「我很高興你能來FTW。」陸封完全向他展現了自己,「是你的到來,給我了希望。」
新的FTW,新的賽季。
今年的團隊賽,FTW一定會拿到真正的冠軍!
闊別三年,幾經更替,嶄新的FTW會迎來屬於他們的夏天!
衛驍呆呆地,過了很久,他才顫著蒼白的嘴唇問陸封:「你一直在帶病參賽?」
陸封:「……」
衛驍腦子嗡得一聲,下一秒眼淚無聲掉落。
通紅的眼眶,呆滯的面龐,除了不斷落下的大滴眼淚,再沒了任何聲響。
陸封心疼,一把擁住他:「別哭。」
他始終無法說出口,就是怕看到他哭。
衛驍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一動不動地重複:「你一直在帶病參賽。」
如同快進的電影畫面,從認識陸封那天起,所有細節都在衛驍的腦中無限放大。
自律的隊長。
堅持鍛鍊的隊長。
到了時間一定會休息的隊長……
無數個衛驍以為只是陸封個人喜好的事被放大了。
不是經歷過傷痛,哪會執著於鍛鍊身體。
不是有切實的威脅存在,哪會自律到那種地步。
所有熱愛著競技的人,所有抵達過巔峰的人,哪個不是在峽谷里拼盡全力。
兩年前,Close陪他Solo了四十八小時。
他比誰都熱愛榮光,比誰都沉迷其中,比誰都不可自拔。
可現在的他,減少了訓練,絕不熬夜,每天晨跑和鍛鍊,生活規律得像個老年人。
身體是本錢。
這話陸封和他說過很多次。
那時衛驍不以為然,現在卻是扎心扎肺的劇痛。
在冬訓賽時,衛驍曾因為李赫然的傷而感到害怕。
現在,這恐懼降臨,完全籠罩了他。
隊長的肩膀有傷,他一直帶病上賽場,他一直在強撐著。
職業病對於電競選手來說太致命了。
忍著疼痛,頂著酸麻,得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保證穩定發揮?
一旦出錯,無異於雪崩。
崩的不只是這個團隊,更是選手個人。
一蹶不振、落寞離場。
曾經的榮光第一ADC李赫然都會淪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
Close又……
陣陣寒意湧上後背,衛驍猶如掉進萬丈深淵。
金成炫的話湧上他心間。
斷斷續續,支離破碎,最後只剩燃在海邊的半截煙。
黯淡的光芒,照不亮漆黑的夜。
指尖的餘溫,暖不了冰冷的海。
金成炫心中的不甘與懊悔,全部扎進了衛驍心裡。
衛驍直勾勾的看著前方,用著游離在思緒之外的聲音問陸封:「你只能參加5V5是嗎?」
陸封:「嗯。」
衛驍嘴唇顫著:「要我報名單人賽是嗎?」
陸封壓著心中的不甘,閉著眼道:「雙人賽你也可以去報名。」
衛驍聲音輕飄飄的:「和誰?」
陸封:「白才。」
他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一滴眼淚落在自己脖頸間。
很涼的淚水,卻燙得他繃緊了後背。
衛驍沒再說什麼,只是輕輕抱著他。
動作很輕,像是怕碰到他的傷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樣依偎了多久。
衛驍終於鬆開了陸封。
陸封擔憂地看著他:「小小。」
衛驍避開了他的視線:「給我點時間。」
陸封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好。」
衛驍起身,出了辦公室。
他面無表情地下樓,把自己反鎖在臥室里。
毛豆本想撲向他,看他這樣子立馬剎車。
它輕輕嗷了一聲,乖巧得趴在床邊。
衛驍衣服都沒脫,掀開被子上床。
他蜷縮在被窩裡,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
上次這樣,是兩年前——
得知奶奶的死訊,衛驍只覺得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