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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裡面去。」朝簡寒著臉說。
陳仰於是拉著朝簡往後退,一直退到牆根。
第一次下雨的時候,他人在房裡,門窗都關著,看不見外面的情形,這次他斜對著土地廟的入口處。
那裡沒有門。
外面什麼都看不清,只有一片霧氣。
「咕嚕咕嚕……」
「咕嘟」
霧氣里傳出了水燒開的詭異聲音,冒著泡。
外面像是架著一個巨大的鐵鍋,正在煮著什麼東西。
有活物在煮沸的水裡蹦跳。
很多活物。
在那些嘈雜的掙扎聲里,夾雜著一聲一聲毛骨悚然的痛苦慘叫。
高亢,尖銳,悽厲。
陳仰是第二次聽了,初次聽只覺得混亂而恐怖,這一次不知是不是沒有門的阻擋,他聽得很清晰。
霧氣里有貓,老鼠,嬰兒,魚,都是活的。
原景再現。
陳仰感覺有根冰凌扎進了他的脊梁骨,全身血液僵住,遍體生寒。
這個鎮子曾經是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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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里,喬小姐跟香子慕待在她們的房間,牆邊躺著的錢漢,珠珠,大眼妹三人一個沒醒。
門窗外暴雨連連。
「雨下得怪煩的。」喬小姐站在窗邊,細長的手臂慵懶的搭在一起。
香子慕坐在桌前寫寫畫畫。
「媽的。」喬小姐紅艷的唇間吐出一句粗語,她從小皮包里拿出了一把傘。
香子慕指間的鉛筆一頓,她的視線從本子上挪開,移到喬小姐的那把傘上面。
那傘面是紅色的,傘骨是白色的。
一紅一白,像喬小姐的手指跟指甲上的油彩。
「這可是雲家的傳家寶。」喬小姐在房裡轉了轉傘,手摩挲著傘柄上的「雲」字,她輕聲嘆息,「據說朱家也有一把,可惜朱家人都太醜,姐姐吃不下。」
香子慕放下鉛筆,她在椅子上坐了幾秒,起身走到喬小姐面前,青色血管清晰可見的手撫上傘面。
「人皮。」香子慕一寸寸的撫摸,「活著的時候被扒下來的。」
她的手往下移,摸上傘骨,一根根的撫著:「人骨,同樣是活著的時候被剔掉肉,抽出來的。」
喬小姐挑唇,眼裡沒有一絲驚訝跟意外:「香女士懂得不少。」
「不是新人,卻披新人的馬甲,披就披了,還披的這麼不專業,滿身都是違和感,像是有意吸引誰的探究,」她湊近,嗅了嗅眼前人身上的體香,味道比她用過的所有香水都好聞,「香女士,你真有意思。」
香子慕撫摸傘骨的動作滯了滯,她平靜的坐回椅子上面,右手按上左手腕部。
「陳先生他們在外面……」
「不是我小氣,不想把傘給他帶著。」喬小姐笑著打斷香子慕,「他有人形保護傘,不需要我這把,而我是個弱女子,要留著它自保。」
香子慕蒼白的嘴唇做出一個「哦」的口型,她重新拿起了桌上的鉛筆。
「我出去一趟。」喬小姐打著傘開門,燙熱的雨濺不到她身上。
傘下像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香子慕手持鉛筆在本子上劃出一根線條,幾縷烏黑髮絲從她的肩頭滑到前面,擋住了她瓷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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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小姐打傘穿過院子,撩起布簾走進客棧大堂,她收起乾燥的傘,抬腳踏上樓梯。
「噠噠噠」
紅皮鞋踩著樓梯的聲音在樓道里響著。
節奏妖嬈又散漫。
喬小姐每上一層樓梯,都用傘戳一下,她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二樓。
雨突然停了。
喬小姐站在樓梯口,她看了眼牆上的兩個眼珠,幾瞬後把手放上去,觸感是溫的,還有點汗液。
自作聰明的小老鼠跑了嗎?喬小姐掃向對面的過道,深暗幽冷,像是有什麼匿伏在裡面,在她走進去的時候,撲上來將她咬死。
喬小姐懶懶的踏進過道,腳下帶出一串清脆聲響,仿佛有什麼無形的屏障在她的進入下撕裂,她聽見了咀嚼聲,聞到了血腥味。
「噠噠」聲停在一個房間門口,喬小姐舉起手裡的紅傘,手上一用力,門被推開,照進她眼帘的是一具肢體殘缺的屍體。
旁邊趴著一個女人,四肢扭曲著癱在地上,她的手裡抱著一截手臂,尖利的指甲撕下一塊皮,牙齒「嘎吱嘎吱」的啃咬著。
喬小姐拿著傘的手放下來:「打擾了。」
她的身子剛轉過去,就又轉了回來:「老闆娘,你是不是受到了這場雨的影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還是說,」喬小姐撐開傘,舉到頭頂,她在傘下看著滿嘴血的女人,「你原本就是怪物,只是這場雨讓你現了原形?」
周寡婦趴著往喬小姐那爬,四肢拖在地上,嘴裡滴出粘稠的血液,似是忌憚那把紅傘,她停在幾步距離外,血紅的眼睛瞪過去。
喬小姐沒跟周寡婦對視,她的視線往對方身後的屍體上掃,是個中年人。
前不久她睡過一個雲家小祖宗,對方那張臉的輪廓是中年人年輕四五十歲的樣子。
陳仰透露,向東在樓上偷聽到兩個家族的人跟走商們起了衝突,有人死了。
現在看來,死的是雲家家主,向東看見的離開客棧的那位是朱家家主。
那走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