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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幾根繩子給我。」向東扭頭,臉上沒淚,眼睛也不濕,只是血絲太多,看著讓人害怕,他說完又改口,「長布條吧,寬一點。」
江江拍幾下汗涔涔的腦門:「我馬上去!」他在門邊磨蹭,「向先生,白教授他……」
「活了。」向東吐著氣。
「真的啊?!」江江震驚又高興,白教授那會已經不行了,現在竟然真的挺了過來,「那就好那就好,我現在就找長布條。」
上哪找長布條啊?他才跑幾步就停下來,回頭問要多長的。
向東吼:「越長越好!」
江江「啊」了聲,那找個床單不就行了。
床單,江江左看右看,只看到三角戀的男主角趴在不遠處的地方,臉上都是血,小三舉著兩隻斷掉的手跪趴在他身邊哭泣,也不知道把他往陰涼的地方拖,就讓他在太陽下暴曬,至於正牌女友……
江江在院子角落的大缸旁看到了那個女孩,她躺在一大片血跡里,眼睛是睜著的,瞳孔散開了。
「愛情啊……」江江發出了來自母胎solo的嘆息,有疑惑也有唏噓,就是不羨慕,愛情不是必需品,親情友情也挺香,當然,愛情至上的也沒錯,各有各的觀點和選擇,他瞥到從院子門口進來的身影,連忙跑過去,「北北!」
齊北臉上都是汗,前胸後背也濕了一大塊,他的臉色很差,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不見村長的蹤影,村民一問三不知。
「北北,我跟你說,白教授出事了……」江江嘰里呱啦地講著事情經過,講得嗓子冒煙,頭昏腦脹。
齊北問他還有沒有水。
「我說半天,你就跟我來這麼一句?」江江不滿地瞪他。
「熱啊。」齊北眨眼,汗從他細長且上揚的單眼皮上往下淌。
江江把背包拿下來,將捨不得喝的小半瓶水給同伴。
齊北沒有全部喝完,他給江江留了一點。
「我不渴,你喝吧。」江江張著乾巴巴的嘴說話,瓶子裡的最後兩口水被齊北灌進了他的嘴裡,他本能地吞了下去。
「待會去別人家搞水吧,實在不行就喝水塘里的,不死就行。」齊北把空瓶子捏扁扔開,視線掠過院裡苟延殘喘的任務者們,又往開著門的屋子那瞥。
江江揉搓幾下曬紅的臉:「我要找床單。」
他們睡的床上是鋪的草蓆,連個蓋的都沒有,床單得去村民家找。
「跟我來。」齊北轉身出去。
江江跟著他,嘀嘀咕咕:「白教授能活過來,是向東給他的力量吧,不過他還沒脫離危險,希望他能堅持的久一點。」
「找到村長,任務基本就能完成了。」齊北說了他跟向東的發現。
「臥槽!」江江牙痒痒,「氣死我了,鄉村任務點咱做過幾個了,每次的主要目標都不是村裡的領導幹部,我以為這次也一樣,就自動排除了村長,現在算什麼?搞我咯!」
他沒注意到前面的瓜藤,被絆得往前傾,齊北拽住他,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蠢貨,換成你是設置規則的那一方,你也會這麼安排,先給套路,麻痹任務者的思維,再反其道而行。」
江江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等我哪天解綁了身份號,我就,我就……」
半天沒抖出下文。不知道解綁後會怎樣。
夢想貧瘠的孩子不會做夢。
齊北揉了揉江江濕趴趴的頭髮,嫌棄地在自己的褲子上擦擦:「全是汗。」
江江呵呵噠:「搞得跟你褲子上沒汗一樣,你屁股後面都濕了,汗往股溝里……唔!唔唔唔!」
齊北捂著他的嘴,拖著他走。
屋裡的向東坐在床邊抽菸,一團團的煙霧從他腥苦的口鼻中噴出,被氣流撥動著飄向緊閉著眼,呼吸很弱的白棠臉上。
「嘖。」
向東半晌夾開煙,兩片嘴皮砸在一起,發出一個聽不出飽含了哪種情緒的音節,他俯身,單手捏住白棠消瘦的下巴,指腹蹭過一處血跡。
白棠醒不過來,他的心跳很慢很慢,但沒有停,他在拼命地活下去,為的是向東丟過來的機會。
他的生存意志在和時間,和死神交鋒。
向東收回手,繼續一口一口抽菸,他瞥到床邊地上半乾的血水,氣息重了幾分。
那血水是從床上流下來的,都是白棠身體裡的血,他斷手的傷口被踢過,現在包纏的布條外層都被血浸得發紅,有幾個地方的顏色偏黑,那是血塊黏在上面。
向東見多了各種各樣的人流血受傷奄奄一息任人宰割,卻是頭一回見到白棠這樣子,清冷高傲的外殼碎了,脆弱的嫩肉全都翻了出來,毫無血色。他深吸一口煙:「白教授,老子根據以往的經驗推測,你這次能挺過來,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瞧好吧。」
白棠給出的回應就是他的心跳和呼吸。
——我還活著,你不要收走機會,我會努力活下去,活到任務完成的那一刻。
——我會追你,追上你。
這一天的溫度很高,空氣中的火氣跟血腥味都很重,向東心裡頭著急,人又走不開,他「咯咯」地捏著手指關節,院裡的哭聲吵得他額角青筋直蹦,他想出去把人弄死,可他坐著沒起來。
等會再說。
等會。
媽得!向東吐掉嘴邊的菸頭,凶神惡煞地衝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