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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啞巴喉嚨嘶啞的發出聲音,用筆混亂的打了打本子。
【他受到了幻境的影響!!!】
三個驚嘆號飽含啞巴的心驚膽戰。
陳仰的臉色微變,幻境?他的心沉了沉,最後一個怪物殺死自己提前上班,跟前三個不同,能力也有區別。
幻境蒙著一層酸甜苦辣的外殼,裡面是無形的刀刃,有形的深淵,陳仰經歷過一次就深知它的可怕,他看到小啞巴在摸脖子,湊近才發現有幾處滲血的淤痕。
「怎麼弄的?」陳仰低聲問。
啞巴指了指自己,她的腦袋耷拉下去,幾秒後在本子上寫了一句話。
【我如果會說話,也許能及時叫住潘霖……】
陳仰明白了小啞巴掐脖子的意圖,以及她的無力和沮喪,他揉了揉她細細軟軟的頭髮。
叫不住的,一旦被幻境逮到機會入侵神魂,就會被迷惑,沒那麼容易清醒。
【我不敢衝上去把他拽回來,我怕不小心看到樓下的水,更怕一個不留神撞上他,和他一起摔下去,地很濕很滑,光線又暗……】
【發生的太快了,不到十秒的時間,我遲疑的功夫他就已經觸犯了禁忌。】啞巴的筆停下來,筆尖把紙戳了個小洞。
「我也有責任。」喬橋垂眼看腿上的手,白裙子髒了,長發也亂了,整個人很糟糕,她輕輕哽了一下,「我要是不睡著……」
陳仰安撫了兩個小姑娘幾句,他走到朝簡身邊坐下來,腦子裡一抽一抽的疼。
潘霖挺聰明的,臨場反應的能力也過了及格線,他究竟看到了聽到了什麼,才會精神錯亂的跑到護欄那裡往下看?
陳仰若有所思,當時樓下就三人,他,朝簡,鄭之覃,其中只有鄭之覃跟潘霖密切相關。
那幻境的主角就是鄭之覃。
陳仰心想,潘霖能受到幻境牽引,抵抗不了的一頭栽進去,說明小姚製造的幻境所用的素材不是他內心的恐懼。
剛好相反。
或許那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自己都記不起來了,卻被怪物拿來利用。
陳仰看了眼背對著他站在屍體旁吸菸的身影,恐怕對長期遭受世俗迫害的潘霖來說,鄭之覃是唯一一個把他拉出沼澤的人。
哪怕鄭之覃對他的那份好很不純粹,摻雜了許多雜質。
潘霖死不瞑目。
鄭之覃居高臨下地透過煙霧看他的死狀,神情淡淡的,像在看一份文件,一張報表,又像是在看街上的指示牌和紅綠燈。很稀鬆平常的一樣物品。
騰繞的煙霧越來越多,一線一線的在鄭之覃眼前浮動,他蹲下來,夾著煙的手摸了摸潘霖肚子上的窟窿,一手的血。
腦子裡蹦出久遠的畫面,滿地的殘肢內臟,有人嘴裡噴著血沫在鄭之覃耳邊說「活下去」,他指間的煙抖了抖,喉間仿佛堵著一塊溫熱腥臊的血肉。
一兩秒後,鄭之覃怪異地做了個咀嚼的動作,抬手捂住潘霖的眼睛,往下一抹。
鄭之覃拿開手,俯身湊近,唇貼到男孩子的那隻斜眼上面,落下一吻。
「小朋友,走好。」
片刻後,鄭之覃起身離開。
潘霖靜靜的躺著,屍體旁邊多了一個菸頭,漸漸冷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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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多,陳仰五人去了四樓,他們扒開了右邊那部電梯,裡面是空的,沒有發現。
這個結果在陳仰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可能性不多的時候,排除法很好用。
頭頂的海水是個誤導,不是出口,現在確定四樓的電梯也不是,那剩下的……
陳仰啃著食指關節面對朝簡,腦子裡似乎是靜止的,又似乎正在高速運轉。
朝簡一動不動,也不出聲,任由陳仰盯著他發呆。
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眼珠不能亂動,一直停在一個地方有利於集中注意力。
朝簡就是那個「地方」。
陳仰從沒正視這一點,他潛意識裡想不出東西就會看朝簡,也不是看,準確來說就是給自己的視線找一個……存放地。
時間分秒流逝,朝簡沒製造出一絲動靜打擾陳仰,另外三人也沒有,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裡。
四樓的走廊比底下兩層還好昏暗,兩個手電的燈光都在閃。
陳仰抿著的乾燥嘴唇輕動,一個人自言自語:「電梯是任務的起點,先有屍體後有怪物,電梯代表著死亡……」
「電梯……屍體……死亡……正反……上下……死亡……」
陳仰的雙眼倏地一睜,呼出的氣息紊亂到了極點,他用氣聲喃喃:「死亡反過來不就是新生嗎?!」
「出口就是一樓右邊的那部電梯!」陳仰的語速飛快,字字清晰,他激動得指尖都顫了起來,「裝著四具屍體的地方!」
除朝簡以外的三道視線全部挪了過來。
啞巴拉了拉喬橋,喬橋看她一眼,幫她問出心裡的疑問:「我們要乘坐電梯回家?」
陳仰聽到後兩個字,思緒遲鈍了幾秒才說:「還不確定,晚上六點的時候才會有答案。」
喬橋眨眼:「六點嗎?」
「嗯,那是我們下班的時間。」陳仰露出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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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跟出路都擺在了明面上,剩下的就是等。
時間慢慢吞吞地往前走,它像是存心跟大樓里的任務者們作對,你們想要我走快點,我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