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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希,你怎麼了?」文青擔憂地問道。
艾希在發抖,如果沒下雨,他現在會是滿臉淚痕。
「我們先進屋。」文青牽著他往房租那邊走,「雨下的好大,砸到頭上的時候我都有點暈。」
文青回頭的時候,艾希已經把白卡收起來了,他大力咬著指甲,神經質地東張西望。
這樣的他已經不適合做助理了,甚至連正常的生活都做不到。
文青不會找畫家或者鳳梨他們要薰香,寄給艾希。
痛苦不堪半死不活的任務者多了去了,薰香能救幾個?
文青和陳仰不是一類人,陳仰會做的,他不會做。
他的人生信條是——人各有命。
文青把艾希拉進屋裡,體貼地給他倒杯溫水:「喝點水緩緩。」
艾希呆呆地捧著杯子,眼眶通紅,他用一種無助又驚惶的眼神看著文青,像是想要說出自己的可怕遭遇,說那是一個多麼恐怖的噩夢。
夢醒了,又沒醒,他完了,他的人生死了。
最終艾希隻字未提。
文青拿毛巾給艾希,讓他擦臉上頭上的雨水。
文青自己沒擦,他蹲在艾希面前,托著臉,語氣隨意地問了一個問題:「你是哪裡的人啊?」
艾希啞聲說:「柏林。」
文青眯了眯眼,哦,德國這座虛假城市的主城是柏林。
這裡的所有任務者都是柏林戶口。
文青出去找靳驍長。雨中的莊園蒙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猶如一副穿梭時空的油畫,一寸寸地在他眼前展開,引著他去看那些一氣呵成的筆觸。
古堡,葡萄園,不時有鯉魚跳躍的湖,大片翠綠色松竹……
「你在幹什麼?」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文青嚼著口香糖轉身。
靳驍長踏著雨走來,身後跟著一頭白虎和一隻……長頸鹿。
它倆走幾步就頭抵著頭蹭蹭。
兩口子啊。
文青摸口袋,把一袋豬肉脯拿出來,撕開送到白虎嘴邊,他充滿歉意地對靳驍長說:「這是我給豬和你買的禮物,一袋兩片,正好你倆一人一片。我先送給這對情侶了,下次補償你。」
靳驍長:「……」
長頸鹿不吃肉,豬肉脯都進了白虎的肚子。
文青憂心忡忡:「兩口子吃不到一個鍋里去,怎麼能長長久久?」
話音一落,他就見白虎把頭仰起來,張嘴對著雨水沖沖,似乎還在漱口洗牙齒,做完才去蹭長頸鹿。
「……是愛情。」文青哈哈,「老靳,你養的動物都脫單了,就你還是老光棍。」
他幸災樂禍地轉頭,發現靳驍長離自己挺近,氣息里的冷香往他臉上撲。
「嚇我一跳。」文青拍拍胸口,他的厚劉海全趴了一撮一撮的,有些難看。
靳驍長拽著他走。
文青一步三回頭地對白虎長頸鹿打招呼:「都回家吧,雨中漫步傷身體!」
「艾希呢?」靳驍長問,「沒給你拿傘?」
文青的眉心一蹙:「你的小助理快不行了。」
停頓一兩秒,文青湊到靳驍長耳邊,沉重道:「他綁定身份號了。」
靳驍長面色如常。
文青扯了扯一邊的嘴角,這老傢伙果然知道全球都有任務基地跟任務者。
沒勁,實在是沒勁。
文青把口香糖吐在紙巾上面,他冷不地跟靳驍長對上目光。靳驍長的睫毛很長,像被雨水打濕瑟瑟發抖的蝴蝶翅膀。
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脆弱是假象,是錯覺。美是真的。
「老靳,」文青透過蝴蝶的翅膀看裡面的綠寶石,「哪天你死了,眼睛能給我……」
他的嘴變成了鴨子嘴。
「青青,雨水流進你的腦子裡了,是我把你倒過來,讓水流掉,還是你自己清空?」靳驍長幽沉的綠色眼眸俯視他,用的是商量的慵懶語調,卻讓人呼吸困難頭皮發麻。
「你還是想想怎麼招新助理吧。」文青撥開靳驍長的手,嘴又被捏,他陰冷地瞪過去。
「自己清空。下次要是你的腦子再進水,我會剖開你的腦子,把水挖出來,再把你的口子縫上,用記號筆做個記號,讓你長記性。」靳驍長捏著他的嘴,不快不慢地把他往前拽,末了又來一句,像兄長又像老師的口吻,「沒用,你永遠都不長記性。」
文青為了嘴不疼,他不得不跟上靳驍長的腳步。
老傢伙怕死?不可能。那他怎麼挺生氣的?
文青按住靳驍長的手腕,把自己的兩片嘴唇從他指間解救出來。
「老靳,這裡面有誤會,我不是詛咒你短命,我是想說,你的眼睛比寶石還漂亮,挺有收藏價值。」
靳驍長大步離開。
「大家都是成年人,怎麼還講不通道理了,我倆誰是智障?」文青拋硬幣,「我肯定不是智障。」
「我死了,眼睛給你。」
雨里隱約有一道聲音傳來。
文青沒接住硬幣,他拋過無數次了,第一回 沒接住。
硬幣從他指尖擦過,掉在他腳邊,他垂頭看,沒去撿,似乎在發愣。
「我不會死。」
前面又有聲音被風雨送進他耳中。
切。
文青撿起硬幣,吻過上面的雨水,笑容滿面地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