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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花白的頭歪在床邊,閉著的兩隻眼睛微微睜著,視線隱約落在白棠的手上。
向東蓋在自己眼皮上的掌心一點點往下移,腦中閃過什麼,他的動作倏然滯住。
手?
手……
手!
向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廚房,拿了把菜刀回屋。
白棠只差最後一點點頭髮沒編上去了。
「咔」「咔」
地上掉下來兩隻斷手,溫熱鮮紅的血濺了向東一身,臉上也沾了一點,他瞪大眼,快要裂開的眼眶有些痙攣,提著的菜刀一滴一滴往下滴血,像一個屠夫。
「嘭」失去雙手的白棠倒在了地上。
那一點頭髮沒編完。
向東丟開了菜刀,心臟重新跳動,他蹲下來,瞪著血泊里的白棠,手伸過去,探了探對方的呼吸。
還活著……他媽的還活著!
沒有手就編不了辮子。
這是漏洞。
向東摸褲子口袋拿煙盒,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渾身都是冷汗,密密麻麻地趴在他繃得太厲害,此時有點酸乏的肌肉上面。
「昨晚你不是一直在老子邊上窩著嗎,什麼時候摸的頭髮中了詛咒?」向東的嗓音粗糙沙啞,他胡亂把煙盒塞回口袋裡,滿屋子的翻找。他很快找到幾件乾淨的衣物,用血淋淋的菜刀刮破,「刺啦」撕碎。
向東最擅長的是干架,其次是緊急處理外傷,這是他用無數經驗換來的一門技藝,他用碎布條裹住白棠血流不止的腕部,一下一下勒住。
剛才他動刀的那兩下果斷堅決,如果稍微猶豫一兩秒,或者廚房沒刀,刀太鈍,砍下去的力道不利索,又或是他跑得不夠快,只要有一個環節沒對上,就不會是這個結果。
「疼……」昏迷中的白棠緊蹙眉心。
「你該慶幸自己還知道疼。」向東使勁勒勒勒纏著白棠傷口的布條,血水跟下雨似的淌個不停,他快速將布條撈直,打結,「二次重置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會再有機會上路。」
白棠還在無意識地喊疼,臉白得不像活人。
向東一口氣將白棠另一隻手的傷口也包起來,做完這個事,他有點脫力地垂著手臂,盯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過了會就隨意地抹在碎衣服上面。
白棠沒有動靜了,他安靜地躺著,兩隻手分別包了一團布條,血流得沒那麼嚴重,止住了不少。
「媽得。」向東無意義地罵了聲便找東西裝上斷手,背起白棠,他剛走到屋門口,背後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夾雜著老人家的碎碎念。
「衣服都亂了呀……」
「小梅怎麼還沒回來……這件髒了,要洗洗……」
向東的腳步一停,他回了下頭,看見白髮老太太顫巍巍地撿著柜子邊的衣物。
能下床了?
白棠受傷流一地的血,把老太太刺激醒了?
向東想到老太太看白棠的手才讓他靈光一閃,他正要道個歉,順便提一下地上的血跡等他晚點來清理,喉嚨里的聲音卻徒然卡住。
床上躺著一具枯瘦萎縮的老人軀體,頭還歪歪地搭在床邊。
這時沒了向東跟白棠擋著,老人望著的方向就是窗戶,而窗戶對著院門,她像是在等兒媳回來。
老太太死了!
向東的視線從還在整理衣物的老人鬼魂那裡掃過,他背著白棠走進院裡,站在陽光下呼了口氣,呼吸里有煙味跟鐵鏽的味道。
背上的人氣息虛弱,向東朝地上啐了一口,快速離開。
當向東把白棠背回任務者的住處時,幾個沒外出的任務者反應都挺大的。
謫仙大美人手斷了,奄奄一息,樣子十分慘烈,他們難免會心生猜疑,各種微妙的眼神往向東身上瞟。
「向先生,白教授這是怎麼了?」院外的江江蹬瞪蹬跑進來。
「中詛咒了。」向東把白棠沒編完的辮子拆開。
這話猶如一塊滾燙的巨石掉進水裡,嗞嗞冒起濃煙,水花都燙人,大家齊刷刷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白棠,他還有氣!他們全都抑制不住地湊了過去。
第一批隊友詛咒爆發的時候,他們試過在隊友編辮子的期間進行阻止,譬如幾個人大力扯拽對方的手臂,想用繩子捆綁對方手腕,卻搞不定。
中了詛咒的人,力氣大到可怕,上百人都鉗制不住的程度。
到第二批隊友出事,他們想到了別的法子,把人敲暈,可誰知隊友的頭都被敲出血了,還能爬起來繼續編辮子。
像是被厲鬼附身了。
所以這會兒對於中詛咒的白棠還活著這件事,大家才這麼震驚,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白教授逃過了一劫,太好了,」江江打量白棠血跡斑斑的傷處,腦中浮現出同伴被剪刀剪掉半個手掌的畫面,他打了個抖,忽然叫道,「向先生,你找到規則漏洞了吧!」
江江聲音不小,旁邊人都聽見了,他們的視線登時集中到向東身上。
向東坐在床邊點菸,沒應聲。
那個在田埂上說感覺自己中詛咒,馬上就要死了的男生衝著向東發瘋:「到底是不是啊,你耳朵聾了啊?!」
「啪」向東把打火機的蓋帽扣上,「你他媽在跟誰說話?」
男生失控的情緒立馬往回收。
向東叼著煙站起來:「老子問你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