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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是真的寵姜苗。
姜人也是真的恨姜苗,恨得就算她死了都不會放過她。
姜苗做過什麼,做過多少事,是個什麼樣的立場,陳西雙這個愛看狗血三角戀的人能想得到,他相信其他人也能。
「符籙不是驅鬼的嗎?」
「各種符,又不是只有驅鬼的,我們這些外行就不要討論這個了。」
「現在怎麼辦?」
王寬友問陳仰,他已經把對方當成了隊伍的主心骨。
陳仰想的是把姜苗叫出來,讓她親口說出當年的一切,把該是她的那一塊補上。
「姜苗。」陳仰喊道。
躺在碎符籙里的牌位沒有半點反應。
院子裡躺著十三個牌位,九個活人圍著第十四個,這畫面有種形容不出來的驚悚。
「冤有頭,債有主,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擔後果。」王小蓓的口氣不太好,她是獨生子女,不懂兄弟姐妹之間的愛與恨,但她知道偏心的家長會讓子女的關係扭曲。
即便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要只朝一邊倒。
「你不出來,我們就把你交給姜人。」陳西雙威脅的說,「他一直在找你,還說要找到姜大,問姜大把你藏哪去了。」
「我們數到三!」
陳西雙拿樹枝在牌位旁邊打兩下:「一,二……二點五,二點六,二點七……」
「有人來了。」 朝簡突然開口。
沒等其他人說出「沒有啊」「哪有人」「沒有人來吧」「我沒聽見聲音」之類的台詞,陳仰就緊張的問朝簡:「幾個人?」
朝簡道:「一個。」
陳仰的神情讓其他人都慌了。
真有人來了。
他們一點響聲都沒聽見,飄著的嗎?
「說了是人。」小襄扶住要癱的王小蓓,「院子裡跟祠堂都沒地方躲,我們也翻不出去。」
死路一條。
朝簡看關閉的院門。
人已經到了院外?大家都屏住呼吸,渾身僵硬。
腳步聲是在十幾秒後才傳來的,眾人都怪異的去看拄拐少年,耳朵是怎麼長的?
「來了!」陳仰低喊。
朝簡用拐杖敲他過於緊繃的腿部肌肉,防止他痙攣。
門上的鎖在院子裡,來人卻沒在門外停留,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
伴隨著一股子粗糙而悶沉的煙味。
是村長!
一時之間九人各有反應。
小襄一手扶住王小蓓,一手纏著鐵絲,戒備的看著那個拎著煤油燈進來的老人。
王寬友身體繃直。
陳西雙在劉順跟張廣榮中間,大氣都不敢出。
錢秦拿下了背上的大背包,陳仰一點都不懷疑他要掏菜刀。
村長是什麼立場,站在哪邊的?姜大藏姜苗的事他知不知情?陳仰的腦子快速運轉,肢體語言卻是靜默。
朝簡拽著他的手臂。
村長仿佛看不見院子裡被挖開的地方,躺著的牌位,以及如臨大敵的九人,他直接走到姜苗的牌位面前。
「原來在這裡啊。」
陳仰的瞳孔一縮,村長不知情。
村長也在找姜苗。
陳仰這麼想著,就見那老人蹲下來,拿出別在褲腰上的煙杆,搓一把菸絲塞進菸袋鍋子裡面,擦根火柴點燃。
菸絲燃燒著飄出一縷白霧,老人乾癟的嘴吧嗒嘬口煙,悶了一會,長長的吐了出去,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一般。
滿臉被皺痕劃出的溝壑都柔和了不少。
「我就說怎麼一直找不到……」村長自言自語了句,「還真是會藏。」
下一刻村長就拿起煤油燈,揭開泛黃的燈罩,乾枯的手一松。
那一瞬間,火焰吞噬了地上的碎符籙跟牌位。
陳仰的視野里,老人看著被火苗包圍的牌位,抽旱菸的姿態漸漸放鬆,他那雙跳躍著火光的眼裡還有一絲滿意。
看來老人是姜人這邊的。
知道姜人恨姜苗,就想幫他找到她,以此來壓制對方的怨氣。
說白了,就是討好。
只不過……這樣做,會不會有些自作主張?
姜人更喜歡自己來吧?
恨了那麼久,一把火就給燒了,他心裡能平得下來?
從姜人對付那個中年人的手法來看,他越恨一個人,越會讓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村長後知後覺的想到了這一點,他一改之前的輕鬆,手忙腳亂的把火撲滅,接著就去把其他牌位的位置弄亂。
陳仰火速拉著朝簡退到祠堂,其他人也跟過去。
院裡陰風陣陣。
分布在四周的十三個牌位都開始震動,姜苗的牌位里傳出了悽厲的叫聲。
一聲接一聲,充滿驚恐跟絕望。
剛才被威脅,被火燒都沒坑聲。
現在她卻怕成這樣。
「姜苗……姜苗……姜苗啊……」
院外忽然響起幽幽的喚聲。
一股涼意纏上陳仰的腳踝,體內流動的血液有一瞬的凍結,他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那喚聲越來越清晰了,也越來越輕潤溫柔,像哄嬰兒入睡的童謠,夾雜著一絲愉悅的笑意,聽起來卻令人毛骨悚然。
「姜苗……」
「姜苗……」
被燒得烏黑的牌位劇烈顫抖,尖厲的聲音變成求饒:「不要叫了,不要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