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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女人的兒子很想和小夥伴一起玩耍,他成天到處亂跑,經常一身泥,鼻青臉腫地回來。
有一天到了晚飯時間,女人的兒子沒回家。
她挨家挨戶地跑,沒人給她開門,她就在村里不停地喊兒子的名字。
那晚女人喊很久,村里人嫌她吵,出來幾個人把她拖走了。
死的時候衣衫破爛。
沒過多久,村里就開始出現怪事,每天晚上大家都會聽見那個女人的喊聲,她在喊兒子回家吃飯。
漸漸的,有人離奇死亡,有人想出村出不去。
再後來,村里就陸陸續續掛起了罈子。他們掛罈子是要告訴女鬼,我家裡已經有人死在你手上了,我們遭過報應了,你不要再進來了。
任務者們過來時,整個村子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罈子。這說明每一家都有人被女鬼殺了,但死亡沒有停止。
村里每天都是六點天黑,女鬼會在那一刻出來,所有村民都要把自己家裡的大門打開,不能關。
女鬼走到一家門前,那家就要有人在院裡唱一首兒歌——《世上只有媽媽好》。
那是女鬼生前教兒子唱的歌。
唱了歌不一定就安全了,女鬼還是有可能會進去。
陳仰掐了掐眉心,這些都是大家通過兩天時間,犧牲掉十來個隊友查出來的線索,進度條已經接近尾端,現在只差女鬼的兒子,找到他就能完成任務。
「那孩子會在哪?」陳仰前言不搭後語,「天黑了……」
他一個激靈:「天黑了!」
朝簡抓住陳仰,示意他往村外看:「人都回來了,我們趕快進屋。」
陳仰望見孫文軍,香子慕,還有兩個任務者,四人從四個方向往村里飛奔,大家匆匆來了個眼神交流,就一同跑進屋裡。
夜幕降臨,小村死一般寂靜。
今晚的風很大,每家門前的小罈子被颳得往牆上撞,哐哐響。
那聲音能讓人的心跳竄到嗓子口,大氣不敢出。
陳仰他們住的屋子外面也掛著罈子,他們在隊友們的屍體消失前快速將其燒了,把骨灰裝了進去。
局面因此好轉。
陳仰知道他是在曾經的任務里做自己的任務,是不是幻境他都分不清,可他還是會動感情,會認真對待規則每次推給他的劇情。
外出的孫文軍香子慕等四人在交流,陳仰偶爾說一兩句自己的看法,都在點子上。
朝簡也會分析,插話,他的參與程度是百分百的。
「外面沒收穫,我覺得小孩的屍體還是在村子裡,我們要……」孫文軍的話說了一半,敞開的門外吹進來一股陰風。
女鬼來了!
風裡夾雜著一道焦急無助的喊聲。
「浩浩,回家吃飯……」
「浩浩……你在哪……快點回家吃飯……回家吃飯啊……」
「浩浩……」
「浩浩——回家吃飯——浩浩!浩浩!!!」
喊聲漸漸變得悽厲,幽怨。
陳仰站在門裡往外看,有個穿著破破爛爛衣服的女人垂著頭,搖搖晃晃地走著,她的腳上沒有穿鞋,左腿扭曲變形。
「我家浩浩在你們這嗎?」女人停在一家門前,她小幅度地伸了伸頭,聲音很輕很小。
那家院裡的歌聲還在繼續,顯然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恐怖一幕了。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女人一呆:「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她呢喃著了句,轉過身哼唱。
「啪——」
什麼東西摔碎的清脆聲響在那家門前的地上炸開。
罈子被風吹掉了!
那家院裡的歌聲一停,下一秒唱歌的小姑娘舌頭就被整個拽了,血兜不住地往她的下巴上淌,染紅了身前的衣服。
「嗚……嗚嗚……」小姑娘疼得渾身發抖,嘴裡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舌頭血流不止。
門前地上快被吹散的骨灰是她爸,家裡還剩下她,哥哥,還有媽媽。
現在哥哥徒然翻著白眼跑進屋裡,媽媽怎麼都拉不住,眼睜睜看著他七竅流血,不知從哪翻出一件壽衣披在身上。
「別帶我兒子走!」
媽媽衝著門口跪下來,不停地大力磕頭,「咚咚咚」直響,她面前的土疙瘩地上很快就有了一小片血跡。
「要帶就帶我走吧,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你行行好,浩浩媽,你行行好啊!」
小姑娘煞白著臉坐在地上,捂著血淋淋的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忽地瞪大流淚的眼睛。
哥哥身上的壽衣出現在了媽媽身上!
有一雙森白腐爛的手臂從她媽媽後面伸出來,抓著她媽媽的手,一顆一顆地扣上壽衣的扣子。
就像是一個母親在給自己的小孩子穿衣服。
那家的中年女人穿著壽衣跟在女鬼後面,脖子扭成了一百八十度,臉部青灰。
她看著自家的大門,一步一步倒著走。
家和一對兒女在她放大的瞳孔里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小。
女人帶走一個「孩子」,這一夜就安全了。
天亮以後,有村民來給陳仰幾人送早飯,見面挺客氣的,送完就走,腳步匆匆地回了家。
陳仰喝了口稀飯,村里人也不知道女人的兒子在哪,或者說,知道的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