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頁
沒人知道周遠飛是怎麼死的,說不定給同一個客戶送包裹就會啟動什麼環節。
因此鳳梨很不想送這個單子,而且六樓太高了。
除了頂樓,它是最高的了,上下樓花的時間比其他樓層都要長。時長關聯到危險跟變數。
「死梨子,你在孵小雞嗎?」老槐樹底下的向東恨鐵不成鋼地吼了聲,頭更暈了,血往他的嗓子眼沖,被他艱澀地咽了下去。
向東抓起一把枯葉砸向旁邊沉睡的朝簡,你媽得!
鳳梨沒有在老大的訓斥跟嘲笑下硬起來,他在慫逼的世界裡翱翔了一會才打開紙團,睜開一隻眼睛小心看去。
沒有,空白的,鳳梨劫後餘生一般大叫:「不是我!」
後知後覺自己的快樂建立在隊友的痛苦之上,鳳梨窘迫地把帽檐壓了壓,閉上嘴巴安靜如雞。
剩餘三個紙團分別是小襄,阿緣,朝簡的。
兩個女孩子抓了紙團就打開了,都挺果斷。陳仰替朝簡抓了最後一個紙團,他把空白的紙條丟開:「誰抓到了?」
「我。」阿緣說。
陳仰看著女孩子充滿野性跟生命力的眉眼:「602的情況都記得吧,注意安全。」
「好。」阿緣將網球包放在地上,她拍拍網球服上的灰塵,捻掉兩小片枯葉就拿起包裹,對其他人輕抬下巴,「我出發了。」
女孩的恐慌不安都藏在幹練之下。一如剛進任務世界那樣。
陳仰目睹她走到居民樓前的台階上,找地方吐掉口香糖,帶著一身嚴謹跟從容的氣場進了居民樓。
鳳梨咂舌:「好有女將風範。」
陳仰心想,那個叫阿緣的姑娘沒那麼淡定,她只是不喜歡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表露情緒而已。防護牆豎得很高。
鳳梨瞥到什麼,立即扯了扯陳仰衣服,示意他往老槐樹那看。
陳仰這一看嚇一跳,朝簡醒了。他大步跑了過去,背後是林書蔚用年輕的,帶著笑意的閒懶聲音喊阿緣的名字。
「酷姐姐,遇到鬼記得閉眼!」
按理說,光靠聲音並不能判斷說話者是胖是瘦,陳仰卻愣是聽出來了,是個小胖子。
他往老槐樹那跑,回頭看了眼林書蔚,對方撓著頭對他笑笑,消瘦的臉呈現出一種圓潤的錯覺。
有意識的融合,清醒著分裂嗎……
.
老槐樹下猶如末日戰場,兩方的殘將一個躺著,傷勢主要在頭部,另一個背靠著樹,傷在脖子上面。
陳仰過來時聞到了血腥跟戾氣,他給朝簡抓了一把奶片,眼神警告向東。再打一架,後面的任務就都做不成了。
向東頂多就是耍耍嘴皮,打是打不了的,他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保留的那點精力要留給任務。
朝簡能打,但陳仰在身邊,他不會完全失控。
「阿緣進去了,還沒送快遞的只有你,小襄,鳳梨酥三人。」陳仰告訴朝簡任務進度。
朝簡低眸撕扯奶片的包裝,一言不發。
陳仰在旁邊坐下來,他找向東要回煙,點一根抽了起來:「有些事……我心裡有數。」
朝簡的睫毛輕動。
「出去了再說。」陳仰把一大口尼古丁的澀味吸進肺腑,他非常清醒,「好好說。」
「現在任務第一。」陳仰沒看朝簡,他看的三輪車邊的中年快遞員,「只有安全了,才能考慮其他。」
朝簡把奶片放進口中,覆著一圈深色掐痕的脖頸後仰,目光落在層層枝葉里,沉默不語。
陳仰抽著煙,耳邊驀地響起聲音:「你是不是怕我了?」他錯愕地轉頭,「沒有。」
旁邊的人神經質道:「你有!」
陳仰看向朝簡發抖的手,他把嘴邊的煙拿下來,抿了抿嘴角: 「以前有,現在真沒有。」
「我只是擔心你發病。」陳仰嘆氣,「你在任務世界失去理智太危險了,我想起來都會起一身冷汗。」
朝簡的齒間發出嘎嘣嘎嘣響,每咽一次奶片,脖子都會痛,他卻一下不停地撕奶片,一個接一個地吃著。
「你怪我無理取鬧。」朝簡呵了聲。
「這又是怎麼理解出來的?」陳仰的胸口有一股負面情緒噴涌而出,「你為什麼總是把你的猜疑強加到我身上?」
長久堵在心底的話就這麼說出來了,陳仰的表情變了又變,他不太敢看朝簡的反應,指間的煙被他捏得有點變形。
朝簡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他只是把抖個不停的手塞進口袋裡,咬緊牙關,滿口腥甜地起身走出了樹下。沒帶陳仰給的奶片。
陳仰往後一靠。
「嘖嘖,」旁觀者向東湊近點,「老子刺激他,他就成了瘋子,換你刺激他的時候,他怕打傷你,先離遠點控制自己。」
操,助攻了!算了算了,隨他媽的便吧!
陳仰壓根就沒聽向東說的什麼,他自言自語:「偏執生多疑,這是他跟我說過的,我當時告訴他說,他多疑他的,我會自己調節,現在我卻開始埋怨他,我也病了。」
還在這麼不恰當的時機背景下。
腦神經是繃著的,怎麼冷靜下來談那方面的事?不可能做得到,陳仰煩躁地抽起煙。
向東也點了一根煙:「所以呢,你有什麼打算?」
陳仰答非所問:「他喜歡我。」
其實和曾經想打他屁股主意的向東聊到這一步很不合適,但他真的沒其他人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