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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那麼說,不過最好不要有事,戚老婆子菩薩心,不希望島上出亂子。」
「知道了知道了!」
「行了就先這樣,你去歇著吧,我讓小李守夜。」
風裡有煙味,越來越濃烈,跟這艘船一樣的粗糙劣質。
那兩個人過來了!
眼看沒地兒躲,陳仰情急之下後退幾步把船艙的門打開,不顧裡面張延幾人詢問的眼神再把門關上,故意弄出很大的響動。
昏暗中傳來急促厚重的腳步聲,是那個叫大富的中年人,他大聲喝斥:「誰?」
陳仰縮縮脖子:「大叔,是我跟我弟弟,我們想上廁所。」
少年就跟沒聽見似的,對弟弟二字毫無反應。
中年人扭頭朝旁邊滿臉絡腮鬍的船老大成哥嘰里咕嚕兩句方言,他把菸頭丟海里,瞪著陳仰吼:「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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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就是一個洞,很簡陋。
中年人在外面看守,陳仰的眼睛在周圍梭巡一會,無意識的看著少年放在褲子拉鏈上的手,眼神沒怎麼對焦,發起了呆,等他回神的時候,見對方半天都沒解褲子,他頓時警惕起來:「怎麼了?有發現嗎?」
少年隱隱咬了下腮幫,口中蹦出三個字,不容拒絕,霸道得很:「轉過去!」
陳仰:「……」
不是啞巴,會說話,發音沙啞,生硬幹澀,給他一種不是很自然的感覺,就像是……很長時間沒開口說過話了。
陳仰收回飄散的想法背過身,不由自主的說:「現在要是你一個人出來,就算回去還是你,他們也會起疑心,覺得你不是你了,畢竟大家都是臨時組隊,誰都不了解誰,也沒辦法證實。」
回答他的是一串水聲,很流暢,水流也沒分叉,腎很好。
陳仰聽的來了一點尿意,索性吹起口哨給自己添把火,上個廁所不容易,乾脆這次解決了,就能撐到下船。
背後流暢的水聲頓住,又快了點。
陳仰沒興趣開玩笑,只道:「那個張延跟林月是第二次做同一個任務,經歷過生死的,但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親近,連普通搭檔都算不上,林月對他有忌憚,說明他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可靠,會很偽善,他最危險,要小心他。」
「林月又冷又傲,不好說話,還有點神經質,大概是第一個任務導致的,但如果要合作的話,可以選她。」
「周曉曉那姑娘心思還是蠻多的,她知道自己的優勢,也很會用,不過我感覺她要適得其反,黃青暴躁易怒,嘴厲害人不行,容易出事,趙元是幾個人裡面最單純的,什麼心思都寫在……」
陳仰乍然一愣,猶如一盆冷水澆下來,他臉上的血色褪去,手腳發抖,在他的感性領地,這個少年是跟另外幾人是不一樣,但必要的理性防備還是有的,不該這麼信任。他竟然隨意就把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
陳仰一臉複雜又怪異地蹙了蹙眉,轉頭去看不知何時整理好褲子的少年,他認真地靜靜看了片刻,記憶里還是沒有對上號的。不論是他的同學,小妹的同學,還是巷子裡鄰居家的孩子,病友,都沒有誰能跟少年重疊。
可他卻又覺得對方不會害自己,沒來由的那麼覺得。
一個陌生人讓他放下警惕,這不太好,很微妙,但現在的處境,其他人更危險。
少年對陳仰謹慎的探究跟怪異視若無睹,他握住拐杖,剛邁出一步,衣服就被拉住了。
「先別走,等下我。」陳仰隨便一抓,正好扯到了少年的衣服兜,力道不小。
少年掙脫間,兜里掉下來一個白瓶子,咕嚕嚕滾到了陳仰的腳邊。
是藥瓶。
陳仰聽聲音,裡面的藥不多了。
少年周身氣息有一瞬的森然,陳仰沒及時察覺,只是瞥了瞥被他撿起來的瓶子。
還在吃藥啊,看來腿傷的很重,陳仰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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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船艙,陳仰就把那段談話告訴了張延他們。這次的目的地是小尹島,船上那些人全是島民,這趟出島是為了購買物資,捎遊客是中年人的個人意思,島上主事的是戚老婆子。
「看來我們要在島上待兩天。」張延面部剛毅,吐字緩慢,給人一種心安的意味,「不出意外的話,現在船上是安全的,大家都睡吧,補充睡眠很重要,上島以後怕是想睡都睡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船艙的氣溫下降了,涼意無孔不入的啃著在場每個人的皮肉骨骸。
張延幽幽道:「幾位,我有一句話忘了提醒你們,在這裡死了就是死了。」
周遭氣流瞬間凍結。
離張延最近的周曉曉短促叫一聲,顫抖著手去抓他胳膊,抓得很緊:「什,什麼意思?」
張延胳膊被抓得生疼,厭煩一閃而過:「字面意思。」
船艙里死寂一片,更深的絕望在蔓延。海風透過木板的縫隙,嗚咽著吹進來,裹著周曉曉小聲抽泣的聲音,她有點暈船,她邊哭邊乾嘔。
林月抱著胳膊,像是睡著了,但呼吸並不穩,顯然是做做樣子,心裡慌,張延在閉目養神。
黃青抓著過長的劉海罵罵咧咧,趙元雙手合十,嘴裡碎碎念觀世音如來佛上帝耶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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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在看吊在船壁鐵釘下的煤油燈,耳邊是大家有聲或無聲的求生欲望,他發覺自己除了害怕不安,竟然還多了一股子勁,越來越多的擠進了血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