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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因為角度的原因,從那一分鐘裡清晰看到了戚婆婆的恐懼,之後就沒了。
戚婆婆走時還記得帶上門,慌而不亂,這一點透露出一個信息,即便她不是處理過類似的事,至少也親身經歷過。
外面的嘈雜還在持續,小孩哭大人叫,島民們驚魂未定。
「還好看棺材的不是我。」趙元揣著匣子,稚氣未脫的臉沒什麼血色,「你們聽到外面喊的了吧,屍體成了蒲公英,太嚇人了,我還是喜歡電影裡的異形,寧願噁心也不喜歡這種獵奇又驚悚的情節。」
「也不知道看棺材的那兩人怎麼樣了。」他替陳仰跟那個帥哥擔憂,有幾分真心。
「扣扣」
木窗倏然被敲,屋裡三人都是一驚。
「是我。」窗外傳來陳仰的聲音,「戚婆婆回來了,你們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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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五人在屋後匯合,交換完信息就靠牆而坐,集體沉默。
空氣里有草木燃燒的煙味,火還在燒,那一片山要燒沒了。
匣子從趙元手裡轉給張延,再到陳仰,最後是林月,她看了會,咔咔拍下幾張照片就遞給少年,還往他身前送了送。
大概是正對著這副畫卷,又有月色披身,衝擊過於強烈,早就玩透風月場所的林月有些恍惚,一時不查做出了這樣小女生的舉動。
然而少年沒接。
陳仰在林月因難堪而發出的嗤笑聲里拿走匣子,繼續檢查,他把里外都細細摸了一遍,反覆瞄著蓋子上面的一串凹凸,突發奇想:「你們說這是不是文字?」
大家都愣了一下。
張延說:「島上用的是漢字。」
陳仰指腹下是沉重的年代感:「會不會不是島上的東西?」
林月盯著他:「那怎麼會在島上?」
陳仰手下動作不停,他描得仔細,把幾個凹凸死記下來:「留下的,落下的,偷的,撿的,搶的,原因很多。」
「文字不文字的,我們也看不懂啊。」趙元難得清醒一回,「匣子裡的東西還不見了,我覺得不像是老婆子拿的,要不是她,那會是哪個?她那麼會收攏人心,島上還有異心的傢伙?」
「還有還有,」他兩手薅著短短的頭髮,頭皮屑輕飛揚,「你們說說,匣子都空了,她怎麼不扔掉,反而藏起來?」
陳仰扭頭看趙元:「你是在哪發現的這個匣子,戚婆婆的床底下?」
「不是,」趙元搖頭,「離床很遠。」
陳仰聽趙元描述大概方位,眼皮一跳,戚婆婆極有可能是怕這個匣子。裡面的東西沒了還是怕,不是不想扔了匣子,是不敢。
陳仰認真思索著,冷不丁地聽見趙元「咦」了聲:「你臉上的劃痕……」
他正要隨意說是樹枝劃的,就聽對方喃喃:「是紅色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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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把匣子往身旁的少年懷裡一丟,話是問的趙元:「不是紅色的是什麼顏色?我現在還是人。」
趙元尷尬的說不出話來,他跟張延林月都沒挨著陳仰坐,中了詛咒的這位,他們各有防備。
張延讓林月打開手機對著陳仰,他單手撐著地,身子儘量湊近,瞧了瞧,沒瞧出異樣。
「詛咒的情況十有八九是因人而異,身體發生的變化不一樣,你不一定就變成蒲公英,也不一定喜歡吃化肥。」張延說。
陳仰聽到後半句,心情不太好了。
「砰——」
少年的拐杖掃到了一塊石頭,陳仰分了神,不再慌自己究竟中沒中詛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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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幾人一商量,回了李大富那。
年紀越大,詭秘的事見的就越多,戚婆婆的歲數最大,但是暫時不好跟她正面碰撞,長壽的除了她,其次是那幾個上了九十歲的老人。
李老太就是其中之一。
這會李老太沒睡,她一個人佝僂著背站在門口,花白的頭朝一個方向歪著。
陳仰走過去:「老太太,你怎麼站在這?你兒子呢?」
李老太沒反應。
這時候大家的心裡就有點發怵了。
陳仰順著老人視線停留的方向看看,只有一片火光,他拔高聲音靠近她的耳朵喊:「老太太?」
李老太布滿老年斑的臉動了動,蒼白的癟嘴張合了一下。
陳仰的表情瞬間一變,飛快衝身後幾人低聲道:「老太太嘴巴里有化肥味!」
這話一出,張延跟林月立馬後退,趙元呆呆站著,反應有點慢,回過神來也跑了。
陳仰不排除是聞到化肥的氣味才中的詛咒,他們能不躲?
這麼幾秒時間,氣氛就大變了樣。
陳仰用餘光瞥一眼遠遠躲在草堆邊的張延他們,默了默,轉頭去看依舊立在原地的少年,跑不掉拄拐走開是可以的。
不管是無所謂,不當回事,還是不怕死,總之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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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不指望少年問話,只要待著就行,他擔上問話的工作,有意無意的用正常的音量試探:「老太太,劉嬸家小兒子又出事了你知道不?」
李老太這回好像是突然不耳背了:「劉嬸家的變成了蒲公英。」
陳仰咽了口唾沫,點點頭:「對,成了蒲公英,說是在棺材裡炸了,現在山裡燒起來了,我們幾個都很害怕。」
李老太渾濁的眼從他身上移向少年,又去望草堆那裡的張延他們:「少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