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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大爺停下筆。
陳仰瞧了瞧,一筆一划都很認真,他把單子撕下來收好:「可以了。」
「大爺,您在這裡住了多久?」陳仰溫和地笑問。
「好多年了。」大爺坐回門前的地上,摸著嶄新的故事書,「住著舒坦呢。」
他的下一句前言不搭後語:「小伙子,送完快遞就走吧。」
陳仰從這句話里嗅出了什麼,後背瞬間就麻了一下:「大爺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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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提醒他厲鬼要來了,朝簡的奶片也可能已經吃完了,陳仰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耽擱,他腳步既快又輕地下樓,撈起樓梯上的屍骸。
旁邊憑空出現一道身影,陳仰嚇得心臟病都要犯了。
那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屍骸的主人。中年男人仿佛沒發現陳仰,他逕自抽著煙下樓,拖鞋在台階上磨蹭出懶洋洋的節奏跟聲響。
陳仰心想,看來那鬼又忘了前塵往事,只知道要往下走,他也看不見自己的屍首。
腳步聲已經下到了四樓。陳仰扛起屍骸快步下樓,他目睹鬼經過楊沛的屍體那,腳步不停,像是看不見。陳仰也目睹鬼消失在前往一樓的台階上面。
陳仰一路下樓梯,不挨著牆也不碰樓梯,只走中間,他提著心把屍骸扛到一樓,敲響了101的門。
老奶奶一開門就叫起來:「兒啊!」
那一刻,屍骸變成了屍體,皮肉全都長了出來,像剛剛死的。
陳仰的身上起滿了雞皮疙瘩。
「我的兒啊!」老奶奶抱住屍體淒喊,「你去哪了?怎麼才回來?媽不是說去代收點拿個快遞就回來嗎,你為什麼偷跑出去?為什麼不聽話?」
嘴上質問埋怨,老奶奶卻又哭起來,老淚縱橫:「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陳仰感覺有陰風從他身邊經過,門自己關了上去。應該是那個中年男人,他回家了。
回家啊,陳仰呢喃:「我也想回家。」他轉身要走,門又開了,一張溝壑橫生,布滿淚水的臉從門裡露出來。
老人紅得滲血的眼睛直直看著他,口氣里裹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小伙子,別再進來送快遞了,危險。」
陳仰還沒發出聲音,門就在他眼前關上了,門上的藍底白字門牌號變成了黑色。
像被什麼東西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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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猛地看向樓上牆壁,危機意識在那一秒直衝頭頂,他掉頭就跑。日光照到陳仰身上的時候,他還在跑,停不下來,滿腦子只有一個信念,跑,快跑。
「仰哥!」鳳梨大喊。
陳仰的身形在這聲喊叫之下滯了滯,他恍惚著扭頭,發現朝簡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眼神跟意識頓時變得清明:「怎麼回事?」
問完陳仰就猜到了大概,他跑過去蹲下來:「朝簡?」
向東的聲音飄過來:「還是讓他暈著吧。」
陳仰聞聲去看向東,被他的慘狀驚到了,抿了抿嘴問:「你怎麼樣?」
「快死了。」向東叼著煙乾嘔。
陳仰從背包里拿出T恤給他:「你先把衣服穿上。」
向東把衣服一套,腳踹了踹鳳梨。鳳梨會意地挪到陳仰那裡:「仰哥,你沒事就好,我們都要擔心死了。」
「你真的去了好久。」鳳梨說,「快十分鐘了。」
陳仰一言難盡,他的本意是給後面的人節省時間,結果反而成了目前用時最長的一個。
還沒送快遞的有六人,其中就有埋怨的嘀咕聲,認為他耽誤了時間。
小襄走近點,沉著問道:「陳先生,你遭遇了什麼?」
陳仰概括地講了講。大家聽完都陷入了沉默,如果是他們攤上那樣的狀況,不一定能在十分鐘內出來,也不一定就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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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把單子給中年快遞員,第五個快遞就丟出來了。
202的。林書蔚送。
陳仰檢查朝簡脖子上的傷:「二樓的雜物最多,不但堵住了201的門口,202也被波及到了,要過去敲門必須清理。」
武慶補充道:「對對,有老家具。」
「我經過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怪味。」陳仰又說了一句,「從雜物堆里散發出來的。」
武慶愕然:「我上樓的時候沒有聞到。」
「那我就不知道了。」陳仰若有所思,「楊沛送的是201的快遞,他死了。」
「你擔心點!」武慶好心地提醒林書蔚,哪怕他沒跟自己講過話。
林書蔚什麼也沒說,拿起包裹就走。
「看不出來還挺吊,老任務者裝個幾把新人。」向東搖搖晃晃走到陳仰身邊,臉一塊青一塊紫的,神情依舊,「一樓老太的遺願你給搞定了啊,三Q。」
「路過碰上了順便捎了他一程。」陳仰回想那個變黑的門牌號,「應該不會再有101的快遞了。」
向東坐下來,頭很暈:「給的線索不大。」
「我有心理預期,差不多就那樣。」陳仰看他,「你要不要躺一會?」
「躺兩會三會四會都沒用。」向東指自己的頭,又指被陳仰撈到腿上躺著的朝簡,「他把腦子的頭當球踢。」
陳仰摸摸鼻尖:「他是喜歡打那處地方。」
小尹島那會,林月咬他手背,朝簡發瘋砸拐杖,全程只砸她的頭,最後都給砸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