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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
怎麼說呢,陳仰現在是在經歷人生的節點和幻境,走到哪一步,才會得到那一步的相關信息,所以他的記憶並不是連貫的,順著來的,他不知道過去這個時間點的自己認不認識向東,他只知道後來的自己是認識的,而且很熟。
白棠在把陳仰送到朝簡背上時,他似是下了什麼決定,抿著嘴淺笑:「如果我下次還能再見到那個人,我想試試。」
陳仰的喉頭一動:「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陳仰剛說完,眼前的景物就又變了,他站在體育館的器材室里,衣服上有不少血跡,但血不是他的,他沒有受傷,只是出了很多汗。陳仰所在的任務背景是一個公司組織的春季運動會。
三十多個任務者們進來的時候,幾百個員工們裡面已經有人感染了病毒,現在外面是人吃人的現象。
大家要逃離體育館。
陳仰坐在器材室的墊子上面,旁邊是幾個奄奄一息的隊友,他們都是受了外傷,沒有感染。
有人在咳,陳仰循聲看到了角落裡的白棠,他沒有意外。
對白棠來說,他陳仰說要跟喜歡的人表白是在冬天的任務里,此時是春天。
一個季節過去了。
然而對陳仰而言,不過是瞬息間。
陳仰很怕這是跟白棠告別,他的預感來得措手不及。
「白棠,你怎麼樣?」陳仰走到角落,蹲下來看白棠。
「你,你不應該離我這麼近。」白棠喘著氣,胸口的每一下起伏都很吃力,「萬一我感染了,就會攻擊你。」
陳仰看他的瞳孔:「你沒有感染。」
「以防萬一啊,你是老前輩了,懂得不可能比我少。」白棠的腹部少了一大片血肉,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刮掉的,他看起來像是跟血泊融為了一體。
陳仰感受不到白棠的生存意志,不好的預感在那一瞬間瘋漲,他沙啞道:「你跟你喜歡的人表白了嗎?」
「表白了。」白棠說,「不過他沒聽見。」
白棠潮濕的桃花眼眯了起來:「我趁他睡覺的時候,偷偷跟他說的。」
陳仰翻了翻背包,裡面沒有什麼處理傷口的藥物,這幾乎已經預示了結局走向,他將背包的拉鏈攥住:「那你說了有什麼用。」
「我還是怕……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自信,自卑。」白棠看著虛空,前言不搭後語,「幸好我沒說。」
陳仰清楚白棠的意思。
任務者在刀尖上走,說死就死了,各種感情都伴隨著鮮血和掙扎,某個任務者的離開,有可能會在某個隊友的記憶里劃下一道永遠不能癒合的口子。
白棠又搖了搖頭,否定自己:「不過我說不說,都不可能影響到他,我就只是他的一個普通隊友而已。」
陳仰說:「你們不止一次合作過,你是老隊友。」
「可他的老隊友也挺多的,少了我,基數不會變動。」白棠的期許很虛弱,隨時都會陷入昏迷。
陳仰讓他睡會。
「我去門口看看。」陳仰站起身,他還沒邁出腳步,就聽到白棠喊他的名字。
「陳仰,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白棠費力呼氣吸氣,「你出去後,能不能去青城長眠山的廟裡為我燒一炷香。」
「下輩子,我還想遇到我喜歡的人,你幫我把這句話說給佛祖聽,幫我求求佛祖……」白棠拼命睜著眼睛等一個承諾。
陳仰的身子滯了滯,他回頭道:「好,要是我能出去,我就會上山進廟,為你燒一炷香,在佛祖前面轉告你的祈願。」
白棠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睡吧。」陳仰說。
白棠閉上了眼睛。
陳仰覺得白棠死了,他不敢去探對方的氣息,那一刻他被一股不知哪來的寒意擊中,遍體生寒,他仿佛看見了這條路上的層層屍骨。
對了,朝簡呢?陳仰一下就慌了,他焦急地往器材室外沖。
「仰哥,朝簡去找隊友了!」香子慕衝進來,差點跟陳仰撞到,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滿臉血地大喘氣。
陳仰簡單問了外面的情況,確定香子慕沒受傷就出去,他在那片世界末日裡搜尋到了朝簡的身影。
朝簡一隻手撈著受傷的隊友,一隻手拿著鐵管將圍上來的變異者砸開,他的嘴唇偶爾張合幾下,似乎是在鼓勵隊友不要放棄。
陳仰原本是在不合時宜地感傷,朝簡曾經救丁會春和別的隊友是不是也這樣,咬著牙堅持,他冷不防地發覺到什麼,徒然變色:「朝簡,他感染了!快放手!」
朝簡通過吼聲找到陳仰,神情茫然。
「放下他!」陳仰大步走去末日,沖向朝簡,「快放下!來我這裡!」
那感染的任務者突然襲擊朝簡。
陳仰的心跳驟停:「朝簡——」
「噗嗤」
鐵管重重插進感染任務者的心臟,又被大力抽出來,砸上他的頭部。
連著砸了幾下,感染的任務者才喪失行動能力。
朝簡狠狠抹淚,紅著眼跑到陳仰那裡,揮開試圖攻擊他的變異者。
「你出來幹什麼?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器材室嗎!」朝簡脖子上的青筋在鼓動,他吼了聲,拽著陳仰回器材室。
「我的身手比你好。」陳仰從嘴裡蹦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