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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得,咱隊伍里全是光棍,光棍隊。」曾經的陳仰搖頭嘆息,一言難盡,「我還跟子慕打賭了呢,她說你初戀沒了,我說你至少談過倆。」
朝簡唇邊的笑意淡了不少,他看起來不是很高興,有種考試考差了的失落。陳仰很想給他打滿分,再發一朵小紅花。
「弟弟,你喜歡什麼樣的?我給你留意留意。」
陳仰聽到自己這麼說,他就感覺有一股電流掃過他全身,絲絲縷縷的酥麻朝著他的心臟聚集。
命運的輪盤一直在轉,多神奇啊。
朝簡一字一頓的聲音在陳仰耳邊響起,他說:「腰軟的,腿好看的。」
而後陳仰就看見對面的自己一臉老父親的好奇和調侃:「就這兩個條件?長相呢?還是說,你身邊多的是外形好的,你看膩了,無所謂長相?」
朝簡的眼中一閃而過少年人的執著,他的耳根同時也浮起一層淺紅:「有要求,有所謂,我喜歡我喜歡的。」
「就是那種,照著你媳婦的樣子長的?是這麼理解吧?」
「照著我媳婦的樣子長的……」朝簡重複著念了一遍,面部揚起陽光而熾烈的笑意,他像是看見了世紀畫卷,整個人都看入了神,「對,按照我媳婦的樣子長的。」
「啊,聽起來很奇妙,我有生之年怕是感受不到了,小朝同學,你選對象的標準絕了,具體又模糊,比小文哥還高,你這完全要看老天爺了……」
「仰哥說得對,我在等老天爺眷顧我一回,但願能等到。」朝簡微笑。
陳仰呆了呆,湊近朝簡,想抱抱他,可是自己碰不到。
「讓我抱抱啊。」陳仰張開雙臂,手指虛虛地搭著朝簡的肩膀,他垂下眼睛,輕聲呢喃。
指尖突然有了觸感,冰涼而真實。
抱到了!
陳仰眼眶泛紅地抬起頭,呈現在他面前的場景不是高檔的餐廳,而是一間陰暗潮濕,霉味很重的老屋。
猶如身處蜘蛛和蛇類的老巢,空氣里漂浮著令人不舒服的粘膩感。
陳仰發覺自己兩隻手放在朝簡的臂彎里,五指微微攏著,離他很近的朝簡那身休閒服變成黑色衝鋒衣,頭髮很明顯長了一些,額前髮絲凌亂,鼻樑上貼著一張創口貼。
朝簡的眉眼沒變,卻又變了。
長大了呢。
陳仰在心裡搖頭,不對,是成長了,我的朝簡不知又過了多少任務,經歷了幾場生死一線,以一個經驗豐富的老任務者模樣站在他面前,焦急擔憂地看著他,兩片乾燥的唇不斷張合,眉間的紋路很深。
陳仰精神恍惚,半天才聽清朝簡問的是,「你怎麼樣,哪裡疼,想不想吐?」
「我能不能脫掉你的衣服給你檢查一下?」朝簡像個打報告的士兵,明明很著急,還是怕自己的將領生氣。
陳仰的眼神漸漸清明,他從山坡上面摔下去了。
「仰哥!」朝簡等不到回應,他弓著腰收緊下顎線條,嗓子裡湧出幾分血氣。
「冷靜點,我沒事。」陳仰剛說完,左邊肩胛骨就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他「嘶」了聲,引來朝簡不知所措的低喘。
朝簡繃著臉,二話不說就膽大包天地扒了他的上衣,之後就不動了。
呼吸聲更重,他在克制壓抑自己的怒氣。
陳仰根據痛感判斷自己的傷情,他那塊地方應該是青紫滲血,腫的比較厲害,面積也有些大,看著觸目驚心,實際還好,沒怎麼傷到骨頭。
至於他為什麼會從山坡上面摔下去……
陳仰的鼻子裡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氣聲,那是因為他救了個隊友,那隊友有被害妄想症,當時突然發病了,從後面把他一推。
隊友是後來的朋友熟人之一,李正,小喬姑娘的騎士。
真沒想到他也重置過。
陳仰扭頭看身後的朝簡:「李正沒事吧?」
「他都把你推下山了,你還關心他?」朝簡咬牙氣道。
陳仰望著虛空:「像他那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發病的時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朝簡翻背包找藥的動作一頓,他從後面繞到前面,盯著陳仰看:「你很了解?」
陳仰身體的支配權似乎在這一刻被拿走了,他聽見自己從口中說出一句很沉重的話:「我做的任務數都數不過來,這一路我見過太多的任務者千辛萬苦地做完任務回去,卻生了病,他們看病吃藥是起不了作用的。任務者的精神創傷並不能用普通的精神類藥物來治癒,無解,只能任由自己瘋掉。」
末了又來一句:「小朝,精神創傷是致命的,你千萬要注意。」
朝簡從衝鋒衣的口袋裡撈出煙盒,他把一根煙咬在齒間,笑道:「我不會瘋的。」
陳仰回過神來,他看著朝簡的笑容,五臟六腑像錯了位,疼的他不知道傷口在哪。你會,你瘋的很嚴重,陳仰在那陣窒息的疼痛里閉上了雙眼。
「仰哥,你現在也生病了嗎?」
陳仰聽著朝簡不安的聲音,頓了頓,含糊道:「精神力再強大,也會有上限。」
朝簡吸口煙,拔掉夾在修長的指間,過了會又咬住,他承諾一般道:「我會想辦法找針對任務者精神創傷的藥物。」
陳仰的世界瞬間寂靜,他緩緩地掀起眼皮:「給我抽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