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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目睹香子慕和以前的他拌嘴,臉上的表情很豐富,他的心裡生出一股子酸澀感,以前的香子慕留著短髮,發尾往裡卷了卷,發色是亞麻的帶點灰棕,她有溫度,接地氣,就是個鄰家大姑娘。
後來的她不是這樣,後來的像一張浸過水霧的黑白畫,像山頭一捧雪,寒淡寂寥,不真實,她的眼神也總是很深很遠,隔著什麼東西,看不清。
唯一的相同點是,過去未來的她都有一張瓷白如玉的臉。
「仰哥,別睡了吧,孫大哥今天……」香子慕拽住想往床上爬的人。
「相親,我知道,說八百遍了,我就睡十分鐘,就十分鐘。「
香子慕跟個老媽子似的,恨鐵不成鋼地故意把被子使勁抖抖,最後還是將被子給秒睡的人蓋好,轉頭去廚房看有沒有吃的。
「我還沒吃早飯,等你起來,我恐怕已經涼了,我還是自己動手吧。」
陳仰見香子慕輕車熟路地直奔廚房,開冰箱翻騰出一個透明碗,扣開蓋子,手伸進去拿了個蘿蔔丁吃掉。
「這還是我幾個月前醃的,仰哥真的是……的虧任務者不會死於普通病災,只會死在任務世界或者跟任務有關,不然他墳頭都……呸。」
香子慕拍幾下自己的嘴巴,又呸呸兩聲,她放下透明碗,捲起薄開衫的袖子燒水,拿雞蛋跟麵粉,她要做餅。
陳仰本來是在廚房門口的,他不知看到了什麼,快步衝進去。
香子慕的左手腕部有一條細細的血痕,結痂了。
陳仰下意識張口:「這是怎麼弄的?」
香子慕單手打蛋,嘴裡哼著《明天會更好》的副歌:「唱出你的熱情,伸出你的雙手,讓我……「
「你那是怎麼弄的?」
這話不是陳仰說的,是當年的那個自己。
他看著本來在房間補覺的自己大步流星地走近,指著香子慕左手腕的傷痕,比現在的他要飛揚灑脫許多的臉上滿是嚴肅。
香子慕繼續打蛋:「不小心劃的。」
「你給我說說,怎麼個不小心法,才能劃到這?」
香子慕把蛋殼丟進垃圾簍里:「我做餅呢,孫大哥跟相親對象約的是九點在……」
手裡的碗被奪走,重重往台子上一磕,裡面的蛋液驚惶地濺了出來,有幾滴落在了她的開衫上面。
「仰哥,你這是幹什麼?」香子慕拿抹布擦擦開衫上面的蛋液。
「我還想問你呢,子慕,大家不是說好要一起往下走的嗎?你要先走?」
香子慕眨眼:「我沒想先走,我就是,」她撇撇嘴,「早上起來沒有見到太陽,心情不好,我看到床頭的匕首,就對著手劃了一下,沒有別的了。」
「呵呵,我不跟你說,我找我小文哥,你看他信不信你這一套。」
「別啊,我說的都是真的,每個字都是真的,這點小事就不告訴他了吧,今天是他重大的日子,咱不給他添亂了。」
「……」
陳仰看香子慕把袖子放下來,也許現在的她沒有撒謊,她沒有那個念頭,但是……
陳仰腦中浮現出香子慕在小鎮任務期間,一次次拉袖口遮掩左手腕的畫面,後來的她應該還是劃了,可能還不止一兩條。
沒有了搭檔,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孤零零地走著,不論是往後看還是往前看,都是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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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坐在桌前,看自己和老搭檔香子慕吃早飯,他們去和孫文軍會合的時候,他跟了上去。
那是他不受控制的行為,他要跟著自己。
跟著那個染栗色頭髮,戴棒球帽,穿一身黑色運動衣的自己。
朝簡完全是在學他。
烏雲很厚,天陰陰的。沒過多久,陳仰見到了另一個老搭檔,孫文軍沒怎麼變,他打扮休閒,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嘴角掛著笑意,氣質儒雅謙和。
相親的對象還沒到,發信息說是堵路上了,孫文軍跟兩個戰友坐一塊喝茶。
陳仰在旁邊的空位上坐下來,聽他們閒聊。
話題沒有牽扯到任務,全圍繞著稀鬆平常的生活日常。
陳仰感慨,以前的自己活得很明白,還能把任務跟生活分得很開,沒有混在一起,精神看起來也沒什麼創傷,了不起。
「下午我要陪阿景看房子。」香子慕吃個山楂塊,口齒不清地提了個事,「他覺得我那邊靠著五澄糊,挺有仙氣,想租個一室住一住,換個環境換個心情。」
「你沒告訴他,你那一到下雨天,陽台都滴水?」
「我就告訴了他這個,他才堅定要搬過去的。」香子慕抖抖肩,「他說自己從小就有個大聖夢,想住水簾洞。」
旁邊的陳仰:「……」武玉對象曾經這麼有個性的嗎?
等陳仰回過神來的時候,桌上的三人已經聊到了情感話題。
因為香子慕在街對面發現了一個帥哥,她喜歡混血的,成熟的,年齡差在十歲以上,笑起來眼角有細紋的男性。剛才那位完美契合。
香子慕扒在玻璃窗前:「那大叔從我的視野里一晃而過,我已經跟他過完了下半生,並且合葬在山頂,墳頭長了一片野花,我和他的孩子在墳前給我們燒紙,向我們問好。」
「……」
「那你還不上?」
香子慕腿一翹:「上不了,他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