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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的眼裡又有光了,只是不再熾烈閃耀,他總是收著壓著,偶爾的一次放開,也是在無意識的時候,自己毫無知覺。
「好了。」陳仰抹了把頭跟臉,擦掉水跡:「哪來那麼多的灰……」
他話沒說完,嗓子就被東西黏糊住了,灰進了他嘴裡。
陳仰沒吐槽,他拉著朝簡,逆風沿著河邊往上遊走,一路走到瀑布下面,那裡有一大堆灰燼。
有人在這裡祭奠過。
灰燼里還有沒燒乾淨的碎紙錢。
陳仰濕潤的眼眯了起來,前天下午魚潮來的時候,河邊還沒灰燼。
這是在那之後燒的。
會是誰呢?陳仰的腦中蹦出女瘋子的身影。
女瘋子帶著孩子的石像躺進了河裡,舉止安詳,很有可能當年她把家人的骨灰或者屍骸放了進去,剛才是在跟家人團聚。
那她在自殺前,祭奠家人的動機是成立的。
可是……
陳仰看著灰燼的面積,那不像是給幾個人燒的,像是給一大群人燒,燒了幾麻袋紙錢的樣子,他被心頭的想法驚到了,繼而又平復下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條河跟刑場沒區別。
朝簡拄著拐走到灰燼前,他用一根拐杖伸進灰燼里撥了撥,再把拐杖那頭伸到陳仰面前。
陳仰福至心靈的伸手去摸。
熱的!
燒紙的人前不久才走。
陳仰的呼吸快了幾分:「不是女瘋子,不是她燒的,我覺得不是她。」
朝簡放下拐杖:「那你認為是誰?」
陳仰兩隻手按住頭皮,胡亂的摳了摳,他蹲下來,面對著灰燼,眼前閃過一張張人臉。
「是高德貴!」
陳仰蹭地站起來:「他是鎮長,燒這麼多紙錢,祭奠在這場魚潮里死去的鄉親們合情合理。」
說著就抓了把灰燼,指尖的溫度讓他頭皮一緊,他環顧四周,波光粼粼的河水晃得他眼暈,高德貴躲哪去了?
.
陳仰跟朝簡回去的時候,依舊沒見到一個鎮民,他們穿過紙錢亂飄的街道,沾上死氣沉沉的氣息回了客棧。
大家的狀態一個比一個差,除了畫家,他的精氣神明顯在變好。
畫家對陳仰笑,把陳仰給嚇得不輕。
「那傢伙昨晚抱著你的衣服睡的。」向東給陳仰煙,「要不是知道他有病,老子真把他當變態,把他的蛋給踹散黃。」
陳仰擺擺手:「我不抽。」
向東把煙別到陳仰耳朵上面:「夾著吧,你的小搭檔是個老菸鬼,昨晚露出了尾巴,以後他嘴裡的煙味能熏死你。」
陳仰不以為意,朝簡的克制力很好,昨晚之前,他絲毫不知道對方會抽菸。
「你用清新劑嗎?」陳仰忽然問。
向東瞥他:「什麼劑?」
「清新劑,」陳仰說,「抽完煙往嘴裡噴的。」
「噴那玩意幹什麼?」向東說完就湊近陳仰,舔唇笑,「如果你跟我濕吻,嫌我煙味重,我不建議買來噴噴。」
「……」陳仰本想問向東用不用,要是用,推薦一款給他,結果純屬浪費時間,他的指腹蹭著手機屏,思緒有點飄。
當初在火車站,陳仰跟朝簡說他菸癮不大,有煙就抽,沒煙就不抽,那時候他說的每個字都是真話。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那之後隨著他每次抽菸,他唇舌間的乾渴感都會增強一分。
總覺得嘴裡少了點什麼味道。
陳仰覺得那味道只能是煙,他心想,自己隨身攜帶的物品得多一個打火機,一盒煙。
為了不讓朝簡發現他抽菸的頻率,他需要一支清新劑。
「這次咱能活著回去的話,我送你一箱清新劑,一箱煙。」向東往房裡瞥,少年躺在單人床上,腿放不下的屈著,栗色腦袋歪在床沿,閉著眼,陷入了沉睡。
乍一看還真他媽像個溫順的小羊崽。
向東懷疑陳仰就是被小王八這副模樣給騙了,他正要拉著陳仰來一番思想教育,房裡就有一道寒光刺來。
少年盯著他,清明的眼底爬滿陰沉跟躁冷。
向東的面上掛著不屑,一肚子髒話匯聚成一個「操」。
姓朝的這小子不但裝睡裝得毫無破綻,還能從他的那一眼裡看穿他的心思,不聲不響的來個警告。
這他媽是人嗎?
不是。
向東摩挲著打火機,眼睛半睜,這小子只在陳仰遭遇意外的時候像個人,其他情況下都不慌不忙,逛自家花園似的,他看起來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一心訓練陳仰。
這小子的任務經驗到底有多豐富,身份號又是幾位數,難不成比畫家還小?
向東想到了一個事,後槽牙磨了起來,陳仰有把自己的身份號告訴過他嗎?好像沒。
我操,以前他們的關係距離親近差了十萬八千里。
現在經過一個半任務,十萬八千里頂多也就減掉了一個零頭。
除非刪掉朝簡,他跟陳仰單獨來一次生死相依,否則前面的十萬會雷打不動。
向東的後槽牙快要磨出火了。
陳仰發現向東跟一頭正在拱圈的豬一樣,呼哧呼哧喘氣,他正要詢問就看見香子慕走出了房間。
香子慕的兩隻手上都纏著白色紗布。
陳仰過去問道:「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