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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的頭皮一涼:「他們不知道上哪玩去了還沒回來。」
李老太蒼老的聲音說:「不能亂跑啊。」
「是,我們也很擔心。」陳仰說,「可是現在島上出了這種事,我們不敢去找他們。」
「太恐怖了,人死了怎麼會變成那樣,我們都是無神論者,這世上難道真的有神靈……」陳仰話沒說完,就發現老太太伸著脖子湊近自己,頭皮更涼了。
李老太張著嘴,化肥味刺鼻:「有。」她那雙渾濁的眼神很散,不知道在看什麼,「有啊,有的。」
陳仰壓制著乾嘔:「那劉嬸小兒子真的得罪了神靈嗎?他還只是個小孩子,能怎麼得罪……」
「娃,你們幾個怎麼還不出島?讓大富送你們走,要快啊!要快!」李老太焦急的聲音打斷陳仰,她又說,「走不了。」
「大富走不了了,沒人送你們出島了。」李老太眼裡的渾濁霎那間褪去,湧出劇烈的驚恐跟悔意,又變得渾濁,她望著火光嘆了口氣,神神叨叨的,「一個都走不了。」
門前的空氣凝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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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見老太太回了院裡,他的視線一路跟隨,看見了堆放在板車旁的化肥,有十一包,地上放著個空袋子。
風一吹,那袋子擦著地面飄起來一點,那聲響讓人全身發毛。
陳仰小聲問一直趴在拐杖上面的少年:「你想吃化肥嗎?」
少年沒出聲。
陳仰說:「我現在也還不想。」
「怎麼辦,我有點想吐,要憋不住了,老太太嘴裡那味真的……」陳仰突然瞪大眼,少年也皺起了眉頭。
李老太腿腳很利索的拿了一把鐵鍬出來,三兩下就在門前挖了個坑,她站進去,把挖出來的土往坑裡埋。
陳仰抓緊少年的拐杖:「她在幹什麼?」
少年:「把自己種進了土裡。」
陳仰打了個冷戰,結巴著喊:「老,老太太?」
李老太木然地種著自己。
坑挖的不深,土埋到李老太小腿,用鐵鍬背壓嚴實,她的四肢眨眼間就拉得很長,成為一根根的枝幹,整個人變成了一棵形狀怪異的大樹。
李老太的面部開始扭曲,一點點化作僵硬的樹皮。
目睹這一幕的眾人感覺一股寒意纏上他們,從裡到外都泛著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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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進屋,站在門口乾什麼?」李大富和一對父子跑過來,他看到了陳仰他們看到的,矮瘦的身子猝然僵住,粗噶的嗓子抖得不成樣子,「我媽呢?」
沒人回答。
李老太的頭有一半還在。
跟過來的那對父子嚇失禁了,尿騷味很快蔓延開來。
李大富黝黑的臉劇烈抖動著,他朝陳仰幾人吼的更大聲,目眥盡裂,神態兇狠癲狂:「我他媽問你們,我媽呢?」
陳仰在竭力組織語言,少年是置身事外的漠然,張延跟林月在看樹,眼裡是掩不住的震恐,他們顧不上理會不敢面對現實的李大富。
趙元的心性是幾人裡面最青澀的,躲不開李大富要吃人的可怖目光,直接就受不了的崩潰大哭:「你不是看到了嗎?」
「那就是你媽!」 他指著還有一點人皮沒變成樹皮的老樹,沖李大富大叫,「那就是!」
「放你娘的狗屁!」李大富瞪著布滿血絲的眼衝上去,嘶吼著一腳把趙元踹開,正要補第二腳,他通過對方的表情變化察覺到什麼,轉過臉一看。
門前老樹垂下枝椏,樹葉隨風搖曳。
李大富愣愣的,腳下一晃,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頭「砰」地一下磕上去。
下一刻他就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撞開門邊的陳仰跑進屋裡,出來時手裡攥著一把砍柴刀。
「這不是我媽!這不是我媽!」李大富跑到樹下瘋狂揮動砍柴刀,淌著血的臉極度猙獰,「怪物,這是怪物!」
「咔嚓——」
老樹被砍倒在地,枝葉被毀的七零八落。
李大富踉蹌著把砍柴刀一扔,抱起一把斷碎的樹枝跑進廚房,哆哆嗦嗦的全數塞到鍋洞裡,神志不清的喃喃:「燒掉,燒掉,都燒掉。」
第7章 多曬太陽會長高
李大富砍樹燒樹的畫面,對見證老人種自己整個過程的陳仰來說,和弒母碎屍一個概念,區別是沒有血肉模糊,不見一滴血。
軀體成了樹。
前一刻還在跟他說話的活人,在他眼前變異了。
先是劉嬸家小兒子,接著是李老太。
燒不盡的蒲公英飛到山下,落在屋裡屋外,除不盡,門前砍斷的老樹只留下一截粗樹根,被一把火燒成了黑炭,卻怎麼也挖不出來。
這座小島歲月靜好的罩子徹底被打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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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他們作為外來人,撞上了島上的兩起離奇事件,以為戚婆婆要殺人滅口,卻沒想到她只是讓船老大送他們出島。
以往漁船出海都很講究,要看漲潮退潮,還要顧著海上的神靈,得讓戚婆婆卜算時辰,這次什麼都不管了,連夜送走,也不管少的那兩個遊客,只要他們離開小島。
趙元天真的說這麼看,戚婆婆還是善良的,不壞。
沒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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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趕牛犁田似的,把陳仰他們趕上船,也不叫他們把看到的事爛到肚子裡,什麼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