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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對象這個詞時,陸修遠微愣一下,不過他很快緩過神,點頭問道:「需要住院嗎?」
「暫時不需要,我們先吃藥治療,要是一段時間下來還沒有作用,再考慮其他方法,但是你要清楚,醫生和藥物只是輔助而已,主要還是在於病人自己和病人身邊的人,你作為他的對象,恐怕要辛苦一點了。」
陸修遠無奈:「我不是……」
他想說他和褚漾不是那種關係,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懶得說了。
算了。
他跟別人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醫生看到陸修遠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還以為他在為他們那段關係害羞,於是安慰道:「沒關係,我從業二十多年,見過的同性戀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對,現在的社會很開明。」
陸修遠:「……」
面對醫生真摯又包容的眼神,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陸修遠才笑容僵硬的擠出兩個字:「謝謝。」
醫生又叮囑道:「還有我說的後遺症,很大可能是心理上的後遺症,我只知道他在兩年前出了事故,受了點傷,至於具體是怎麼回事,他暫時還不願意跟我說,要是你知道內情,可以對症下藥。」
陸修遠沉默了很久,才沉聲問:「讓他恢復到以前的樣子,難嗎?」
「可以說不難,畢竟才過去兩年時間,有很大可能性扭轉過來。」說著,醫生頓了頓,又突然轉了話頭,「但是也可以說難,剛才你都看到了,他自己並沒有很強烈的想要恢復的意識,也許是習慣現狀了吧。」
陸修遠呢喃:「習慣現狀……」
「是啊。」醫生說,「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它是病人治療道路上的阻礙之一。」
陸修遠沉默了。
-
等到陸修遠走出醫生的辦公室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醫院裡不像往常那麼多人,走廊里只有七八個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一眼就看到獨自坐在長椅上的褚漾。
褚漾靠著椅背,腦袋偏向右邊肩頭,呼吸均勻,不知何時睡著了,連陸修遠走過來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陸修遠站在長椅前,安靜的注視著褚漾。
之前他也經常這樣看著褚漾,他總想從褚漾身上尋找到那個男孩的痕跡,可如今他知道褚漾就是那個男孩後,他的心境又不一樣了。
他終於發現——
原來褚漾和那個男孩如此相像。
他們的眼睛、他們的嘴巴、他們的手、還有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
分明就是一個人。
為什麼他之前沒有認出來?
這一刻,陸修遠有一點恍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沒有認出褚漾還是在逃避過去罷了,他一直把兩年前發生在陽城的那件事當做一次噩夢,夢醒了,夢裡的內容就應該被他拋之腦後。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同樣被他拋之腦後的,還有被他連累的褚漾。
褚漾睡得不沉,迷迷糊糊中,總感受有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在他臉上和身上游弋,他蹙起眉頭,警惕的睜開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陸修遠那張看不清情緒的臉。
褚漾有片刻的愣神,回過神來後,他猛地意識到陸修遠好像一直在看著他睡覺,頓時整張臉噌的一下就紅透了,他趕忙坐起身。
「對、對不起,我太困了。」
「沒事。」陸修遠笑著坐到褚漾旁邊,他看了眼褚漾暴露在外的白得發光的後頸,順手取下自己的圍巾圈在褚漾的脖子上,「還困嗎?不然你再靠著我的肩膀睡一會兒?」
脖子上突如其來的熱度讓褚漾心跳加速,他微微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氣,忙不迭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困了。」
陸修遠牽起他的手:「那我們走吧。」
褚漾茫然道:「回家了嗎?」
從褚漾嘴裡聽到「回家」兩個字,陸修遠心情莫名的放鬆下來,他說:「先去腦科做下檢查,再拿藥,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2.長輩]
褚漾不太懂看病的流程,以前除了被砸壞腦袋那次住進醫院外,他從小到大幾乎沒再進醫院,這會兒只能懵懵懂懂的跟著陸修遠。
檢查做下來還算迅速。
他們當場從醫生那裡拿到了結果,醫生說褚漾的腦部情況正常,沒有任何異樣。
也就是說,褚漾的後遺症的確是心理上的後遺症。
想到這,陸修遠的表情有些沉重。
好在褚漾非常配合,無論是吃藥還是預約醫生全聽陸修遠的安排,也沒再出現跨年夜那天晚上的症狀,這才讓陸修遠稍微安心下來。
過完三天元旦假,又到了返校日。
這天早上,褚漾抱著書本來到教室時,就感覺周圍同學們的目光有點不對勁。
這堂課是大課,上課地點在足以容納五百人的多媒體教室里,兩個班的學生一起上課,褚漾習慣性的找了個中排靠邊的位置坐下,順便替岑彥博占了旁邊的位置。
他剛翻開書本準備預習一下等會兒上課的內容,坐在前面的同學就暗戳戳的轉過來。
「褚漾,你和陸老師真的在搞對象嗎?」
褚漾抬頭看了眼臉上寫滿了八卦的男生,他記得他和這個男生同學了一年多,說過的話用一隻手都能數過來,他連這個男生的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