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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多半是想著,要趕緊恢復記憶。
奚苒正坐在陽台鞦韆椅上,腳尖點地,一晃一晃,模樣是十足悠閒派頭,眼神卻霧蒙蒙、讓人看不清深里。
聽到這話,她仰起頭,咬著唇,看起來十分為難。
「可是,歲三約了我要見面。」
賀銘遙整個人微頓,「……你想起來了?」
歲三是她在光線交好那個女同事,之前還被她邀請去錦繡路小家玩過,兩人關係十分親密。
賀銘遙也清楚。
但在奚苒24歲這年,理應還沒有認識這個人。
奚苒搖頭,「沒有,但她來找我,我問了周遠學愛上書屋長也說是。我想還是應該見一見……如果是我的好朋友的話。」
她朋友很少,每一個都值得珍惜。
但又怕賀銘遙不同意她來。
畢竟他才是賺錢主力。
奚苒怯怯看他一眼。
賀銘遙心中憐意盡顯,自然百般應下,「既然是你的朋友,請她來就好。你們約好時間,我讓司機去接她。」
……
這件事就這麼定下。
歲三和周遠一起都在跟組,只能趁著《大城》拍攝間隙,千里迢迢飛回江城,見奚苒一面,再匆匆回組。
約好時間,訂票、登機。
很快,落地江城。
歲三跟著人群,走出機場。
正打算抬手攔車,倏地,被一個黑衣男人擋住去路,「您好,是歲三小姐嗎?」
她腳步一頓。
有些警惕地看向他。
男人畢恭畢敬,低聲道:「我是賀先生派來的司機,來接您去見夫人。」
歲三:「……」
司機將人接到昂貴樓盤,再引她上樓。
拉開門。
奚苒遙遙地站在玄關裡頭,眼神清澈明亮,還帶一些好奇心,溫柔地打量她。
歲三眼圈紅了,「奚苒……」
來之前,她已經聽周遠說了奚苒現狀。
但更深內幕,卻沒有告訴她。
畢竟是奚苒私事,就算想講,也理應由她自己來說,而不是被別人越俎代庖、成為談資。
微信上,歲三早就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紹完畢。這會兒見了面,又說一次:「我是歲三,奚苒,你真失憶了嗎?」
奚苒點點頭,輕輕笑起來。
她一貫是倔強又堅韌,這樣一笑,竟然有種脆弱美感,像是什麼琉璃製品,碰一下,就要碎掉一樣。
歲三再憋不住眼淚,緊緊擁抱她。
兩人像是什麼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好半天,才恢復過來。
歲三擦了擦眼淚,驀地擰起眉,問道:「你丈夫呢?」
奚苒將她引到開放式陽台上,坐在鞦韆椅,頭也不回地答道:「他不在。」
歲三:「之前你不是說你們要離婚了嗎?現在這樣……是怎麼個說法?要不是剛才有人來接我,我都要去錦繡路找你了,沒想到你回這兒來了。」
頓了頓,她四下打量一番,興奮起來,「這就是賀家太子爺的房子嗎?天哪!我的豪門劇本有素材了!」
長長一段話,信息量極大。
比賀銘遙那種又想洗白自己、又不太想騙她的含含糊糊,來得清晰明了許多。
這婚姻,帶了太多內幕。
哪怕此刻用糖衣溫情包裹,散發著致命香甜氣味,也讓人想剝開外殼,一探究竟。
奚苒垂眸,靜靜思索許久。
緊接著,抬起眼,認真地望向歲三,「歲三,我之前還和你說過什麼事,能不能都告訴我呀?」
……
歲三和奚苒聊了一下午。
晚飯也沒留下吃,又急急忙忙地去趕飛機,飛往劇組所在地。
假期只有一天,導演是喻洲這個瘋子,要是他明早起來,靈機一動想改劇本,找不到人,非得把她整死不可。
因此,賀銘遙回到家,沒見到歲三。只看到奚苒坐在餐桌前,手臂撐著下巴,靜靜沉思。
她五官清秀,瞳孔黑白分明,含著盈盈一汪春水。
如同油畫中那中世紀美人,實在是漂亮極了。
這一刻,賀銘遙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他並非只愛張揚明艷美人,也並非日久生情、愛上了奚苒溫柔小意。
這個女人,哪怕是在24歲時,也一樣足夠迷人。
猶如醇香美酒,一定要慢慢醒、慢慢嘗,才能品出甘甜。再一點點沉淪,直至無法自拔。
他的取向從未改變過。
只是少時耐心不足,未曾嘗過美酒。
現在是否還來得及呢?
賀銘遙得不到答案,難免心生焦灼。
很快換了衣服,坐到她身邊,輕輕捉住她手指。
「今天和朋友聊得開心嗎?」
奚苒如夢初醒般,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嗯。」
「奚苒姐姐……」
她將手指從他掌中抽出,抵著額頭,小聲說:「賀銘遙。我們去吧?」
「嗯?」
「去南鎮散散心。不是你說的嗎?」
她提出要求。
賀銘遙當然沒有異議,甚至,眉梢眼角都含了笑意,「好,去南鎮。我馬上讓人去安排。」
「謝謝。嗯……老公。」
四月底。
江城天氣漸熱,路上行人不得不脫掉外套,換上單薄春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