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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的人,一句話、一個眼神,足夠碾碎他的自尊。
「你們很久沒聯繫了,那昨晚上是巧合偶遇嗎?」
「是。」
邱言挑眉:「然後又那麼巧,應弦看到你們發生了足夠讓他判斷出你性向的行為?」
「……是。」任燚感覺百口莫辯,他有些羞惱道,「邱隊長,我很尊敬你,但如果你繼續用這種審問犯人的方式跟我說話,我就走了。」
邱言站起身,與任燚對視,目光凌厲:「你也許覺得我管太寬,可是我沒有辦法,他姐姐走了之後,我覺得我就是他姐姐。他已經受過了太多太多傷害,普通人早就垮了,你看他長得人高馬大的,好像什麼都能解決,好像除了火什麼都不怕,其實他心裡就是個小孩兒,沒有從火場裡走出來的那個小孩兒。」
任燚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任隊長,你喜歡他不奇怪,他有很吸引人的外貌,可他不是你能隨便撩撥的對象。首先他不是同性戀,他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這些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讓他敞開心的人,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其次,在感情上,他完全不是你的對手,或許他在你的引導下,會把對你的依賴錯認成愛情。他可能會把你當做救命稻草,會把所有對感情的需求和對家的渴望都壓到你身上,你能承擔嗎?你以為他會像你從前那些成熟的戀愛或約炮的對象,什麼好聚好散,什麼你情我願嗎?有一天你厭倦了怎麼辦,性格不合想分手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離開他,他會受到什麼樣的打擊?」
任燚呆呆地看著邱言。他想反駁,他不是隨便撩撥,他是真的喜歡宮應弦,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想要共度餘生,喜歡到可以以命換命,可面對邱言的指責,他一時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甚至連他都在懷疑自己。他是否真的在利用宮應弦對他的依賴,他是否太過自私,為了私慾想把宮應弦帶上一條原本不必走、也不好走的路?
邱言的表情有一絲哀傷:「任隊長,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的話,不要傷害他。」
「我永遠都不想傷害他。」任燚苦澀地說,「我只想保護他,只希望他好,真的。」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好人也會無意地傷害別人,希望你能掌握好那個度。」邱言深深看了任燚一眼,轉身離開了。
任燚疲倦地扶住了額頭,心裡堵得難受。
他不會再抱有任何幻想了。正如她所說,他不想傷害宮應弦,那是他最想保護的人,所以他不能給宮應弦錯誤的引導,只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他要給宮應弦想要的——一個真正的朋友,一個可靠的戰友。
任燚調整好情緒,離開了會議室,去找曲揚波。
曲揚波正跟一個熟人聊天,見他出來了,就走了過來,盯著他的臉:「你怎麼了?口供錄得順利嗎?」
「順利。」任燚把臉微微偏了過去,有些徒勞地想要阻止曲揚波看他,曲揚波非常會看人,很多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是嗎,你這張臉上可沒寫著『順利』。」倆人並肩往外走,曲揚波道,「昨晚在場館我就感覺你和宮博士之間的氣氛不大對勁兒,怎麼,吵架了?」
「沒有。」快步走到停車場,任燚打開車門,「趕緊去支隊吧。」
「那是怎麼了,你們前段時間不是……」
任燚砰地一聲狠狠摔上了車門:「你他媽能不能不問了!」
空氣驟然安靜。
任燚雙手撐著車門,大口喘息著,用以緩解心臟處持續傳來的悶痛。
曲揚波安靜地看著任燚的背影。
良久,任燚轉過身來,背靠著車門,一臉的頹喪:「對不起。」
曲揚波聳聳肩:「於公,我是你的指導員,要隨時監控你的心理狀況,畢竟你的決策影響自己和其他戰士的安全。於私,我是你兄弟,我很關心你。你有情緒沒關係,但你得解決它。」
任燚失神地看著天,認命地快速說道:「宮應弦知道我的性向了,他說他覺得『噁心。』」
曲揚波皺起眉,走過來抱住了任燚的肩膀:「兄弟啊,你以前談戀愛沒受過挫,我看你根本不會追人。告白是勝券在握時的殺手鐧,不是起式第一招,沒有足夠的鋪墊,那就是把命門攤開來給別人,勝算太低了。」
「我沒有告白。」
「啊?」曲揚波道,「那他怎麼知道的?」
「懶得說了,反正就是意外。」任燚苦笑一聲,「我只能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了,我只把他當朋友,否則連朋友也沒法做。」
「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不如把實話說了,何必憋在心裡。」
何故搖頭:「說出來能怎麼樣?讓自己爽一下?」
「能讓你好受一點。」
「我不在乎自己好不好受。」任燚坦然地說,「我只在乎他,起碼現在我們還能有交集,夠了。」
「夠了?」
任燚轉過身,重新打開車門,他看了曲揚波一眼,目光平靜而篤定:「喜歡一個人不是一定要在一起,我看著他好就行了。」
曲揚波怔了半天,最終只能無奈地搖頭。
到了支隊,他們開了一下午的會,總得來說,就是討論鳳凰中隊和任燚個人目前面臨的威脅,以及全力配合警方儘快抓到紫焰及其他X教組織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