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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應弦沒有回答,卻轉而道:「我剛剛生你氣了,非常非常生氣,到現在都沒消氣,只不過現在不是跟你生氣的時候。」
任燚更不解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宮應弦撇了撇嘴:「我想說,如果我接下來說的話也讓你生氣,那我們最多算扯平。」
任燚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你趕緊說吧。」
宮應弦道:「你是消防員,而且是一個非常有集體榮譽感的、以職業為傲的消防員,你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你與戰友之間的信任與親近,所以你對我懷疑你父親的事感到不能接受。而我是警察的,我的職業性質決定了,只要沒有排出嫌疑,我誰都會懷疑。」
「你能不能有話直說。」
「你只會懷疑警察,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調查人員里,有一半是你的同事。」
任燚僵住了。就像一支利箭穿透了幕簾,那明明蒙在他眼前、卻又讓他渾然不覺的迷霧,在一瞬間消散了。
簡直醍醐灌頂。
雜亂的思緒逐漸清晰了起來,腦海中出現一幅幅畫面,一張張文件,還有一張臉,逐漸從無數張臉之間脫穎而出,變得越來越刺眼。
「任燚!」宮應弦急道,「我警告你我還沒有生完你的氣,你不准生我的氣,還是……你想到什麼了?」
任燚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他一把抓住宮應弦的胳膊:「我想到了一個人。」
「他、他去過文輝商場做火災調查,他也去過安家小區做火災調查,很多起跟我們有關聯的事故,他都有參與調查,最重要的是,當時我聯想到鳥面具和舊式防毒面具的關聯之後,給你打完電話,我就第一時間找他幫我整理過去的消防裝備資料。」
宮應弦瞪大眼睛:「誰?!」
「火災調查科的張文。」
第154章
宮應弦對這個名字不完全陌生,他知道任燚說的是誰,只是印象很模糊,因為那是一個,非常非常不起眼的人。
在他和任燚第一次合作調查火災案件的第四視角酒吧縱火案,張文就作為任燚的助理出現了,而且,之後的絕大多數案子都有他的參與。
任燚不停地回想著那個叫張文的年輕人,他說過的話,他做過的事,他的外表,他的性格,可越想越有些茫然。因為那是一個,沒什麼特點和記憶點,大街上一抓一把的人,就連名字都如此普通。他在工作上的表現也很普通,勤懇樸實,話不多,不是很激靈。
這樣一個看起來老實、甚至是有點木訥的年輕人,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懷疑。如果不是這一件一件的事串聯起來,此人的身影在其中反覆出現,他仍然不會懷疑。
宮應弦掏出手機:「我馬上讓蔡強調查這個人,你對他了解多少?」
任燚搖頭:「不多,很不起眼的一個人,不是體制內的,是個合同工,哪裡人,什麼專業,多大年紀,我一概不知道。」
「其他人對他的評價呢?」
任燚想了想:「沒聽過沒什麼評價,你也見過他,你應該有印象,他看上去實在不像跟X教有什麼關係。」
「他確實是那種存在感低、能讓人放鬆警惕的人,但是他一次次參與到調查中,不可能永遠不引起懷疑。」
任燚深深皺著眉,「我、其實我還是不太相信他會是內鬼,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我想到的太晚了。」
「一點都不晚,如果真的是他,那麼王敏德被滅口的時間就說得通了。」
任燚懊惱地說:「是啊,安家小區的案子時,我就對火調科的調查結果不滿,我以為他們是疏忽,才沒有發現縱火的痕跡。他有機會對現場和火調的結果動手腳,那麼所有他參與調查的案子都要重新調查,甚至、甚至當初我去支隊找以前的資料,也是他幫我整理的,你說,他會不會也在你家的調查報告上……」
宮應弦面色陰沉地說:「等他來告訴我們吧。」
任燚的拳頭握得死緊,他朝著牆狠狠錘了一拳,但遠不能宣洩心中的憤懣。
「任燚。」宮應弦將任燚的臉捧了起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且不說張文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有嫌疑,即便有,你沒有發現也不是你的錯,他在暗你在明,而且你是消防員,不是警察。」
「我只是覺得……如果我們早點溝通這件事,或許我會早點想到他。」
「那就更不是你的錯了。」宮應弦低下頭,吻了吻任燚的鼻樑,「是我讓這件事變得敏感的。」
任燚望進宮應弦溫柔的眼眸:「也不是你的錯,要是沒有你,我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他笑了笑,「你怎麼這麼厲害啊。」
來自任燚的誇讚,無論聽多少,都讓宮應弦受用無比,他連腰板都不自覺挺直了。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宮應弦將他上下掃了一遍:「我在等儀器,而你應該去休息,這裡這麼多警察,不用你做什麼。」
「你聽到白焰說的話了嗎,他說我們一定會回去找他,人質很可能處在一個難以預料的危險境地,我沒辦法置身事外。而且,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 或許我比你們更有判斷力。」任燚道,「你不用擔心我,我身體是不太舒服,但這點傷真的不算什麼。」
宮應弦不滿道:「你總是這麼倔,你知不知道看著你走進酒店我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