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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婉嚇得一抖,她眼中溢滿了恐懼:「不是我抽的……煙,不是我。」
任燚給宮應弦使了一個眼色,他用儘量溫和地聲音說:「蔡小姐,我明白這一切讓你很痛苦、很害怕,但你必須堅強一些,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你死去的朋友,如果你無法證明自己在這起事故里究竟要負擔多少責任,你會有很大的麻煩。」
蔡婉哭道:「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辦。」
「蔡小姐,根據我們對現場的判斷,你至少有三次說辭是矛盾的。第一,起火點是沙發,而不是窗簾,第二,在沒有助燃劑的情況下,一個菸頭不能一下子點燃沙發,最可能發生的情況是燒了一下就自己滅了,或者陰燃,所謂陰燃,就是沒有明火的燃燒,第三,當發生陰燃的時候,首先只會產生煙,你會覺得嗆,等你看到火的時候,是陰燃變成了明燃,這時候你感覺到的已經不只是嗆,而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種種表現,在這個過程中,有行動能力的人是不可能還留在現場的。」
蔡婉呆呆地看著任燚,身體輕輕顫抖著。
宮應弦逼近了一步,他目光犀利,態度冷硬,高大的身軀給人以無形地壓力:「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蔡婉哭道:「我說了,不是我抽的,不是我……就是著火了,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對不起,我沒有……我不知道……」她語無倫次,開始痛哭失聲。
宮應弦頓了頓,更湊近了幾分,甚至摘下口罩,彎下身,雙臂撐著病床,靜靜地盯著她。
病房門打開了,男人衝過來推開倆人,漲紅了臉吼道:「你們要幹什麼,我女兒才二十歲,她很乖的,她不抽菸的,這事跟她沒關係!」
宮應弦和任燚對視了一眼。
宮應弦重新戴上口罩:「蔡小姐,等你恢復好一些我們再來。」
離開病房,宮應弦低聲跟他的同事說了什麼。
倆人走出醫院,宮應弦摘下口罩,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而後拿出消毒水對著自己和任燚噴了好幾下。
任燚用手扇了扇:「行了行了,我沒你那麼嬌貴。」
宮應弦蹙眉道:「事情更複雜了。」
「你有什麼發現嗎?」
「我發現她舌苔非常干,嘴裡有一種很淡的金屬臭味,像是用過苯丙胺或氯胺酮類興奮劑,我讓我同事去聯繫她的醫生,給她驗尿。」
任燚驚訝道:「你懷疑她吸……」
「她外表倒是看不出來,可能使用時間不長,我一開始也沒發現,但是後來她在急著推脫責任的時候,用『抽』這個字代替『抽菸』。從行為心理學上,如果你知道自己無辜並且堅定地要洗脫自己的嫌疑,你會有底氣用非常明確和肯定的字句來表達,比如『不是我抽菸引起的火災』,但她一直在迴避和轉移重點,潛意識裡她真正想逃避的可能不只是著火的責任。我猜她至少抽過大麻這種誘導性毒品。」
任燚挑了挑眉:「看不出來,你還有兩下子嘛。」
宮應弦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從火場提取的樣品,檢測完之後儘快給我結果。」他說完就要走。
「等一下,你去哪兒?」
「我要回分局審問其他嫌疑人。」
「這大中午的,你不餓啊。」
「我沒胃口。」宮應弦想起上午發生的一切,仍覺得反胃。
「你不餓我餓,一起去吃個飯吧。」
「我不跟別人一起吃飯。」宮應弦毫不留情面地答道。
「哦,對。」任燚訕訕道,「這點兒正堵車,你現在回分局,和你半個小時後走,到達時間是一樣。要不我吃,你看著?」
宮應弦眯起眼睛:「你自己不會吃飯嗎,我沒有時間跟你從事這種無聊的社交活動。 」
任燚握了握拳頭,心中暗罵一聲王八蛋:「你知道醫院門口多難打車嗎?這裡平均排隊四十分鐘,我想吃完飯再搭個便車回中隊。」
「那是你的問題。」宮應弦轉身就走。
「艹。」任燚罵道,「姓宮的,老子忍你很久了,要不是我們現在被迫一起工作,我多一句廢話都不想跟你說。你爸媽就沒教育過你要有禮貌,要尊重別人嗎?!」
宮應弦的腳步頓了一下,背影也明顯僵了一僵,他沒有回頭,用平靜的語調道:「沒有。」說完徑直走向停車場。
任燚氣得想錘死宮應弦。他只好打開網約車軟體,排了個隊,並尋思著是在這裡等著,還是去附近找個館子吃點東西。
可是外面太熱了,他根本不想走出去,他也不想回醫院,就站在醫院門口蹭空調。
突然,他聽到一陣急促地汽車喇叭聲,抬頭一看,那輛黑色的牧馬人正停在遠處,車窗降了下來,露出宮應弦瓷白的臉蛋。
任燚冷哼一聲,轉過身去,沒搭理他。
那輛車鍥而不捨地繼續按喇叭,而且強迫症一樣非常有節奏。
任燚煩得不行,只好走了過去:「幹嘛。」
「上車。」
「你不是不想管我的問題嗎。」
「我想了想,你說得對,我們還要一起工作,無聊的社交活動並不是完全沒必要的。」宮應弦揚了揚下巴,用不容置喙地口吻道,「上來。」
任燚看了看頭頂的大太陽,略一猶豫,還是打開車門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