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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越有點愁,「吃哪家啊?」
祁臨一邊看一邊走,也拿不定主意。
小南門外鋪子雖然多,但他來美院學畫小半年,幾乎吃了個遍。剩下那些沒吃的,要麼是實在不喜歡,要麼是太貴。
比如巷子口往裡那家「皇家餐廳」。
「皇家餐廳」這名字是學生們取的,據說用的海鮮都是空運來的鮮貨,人均三百塊往上,和那些十塊錢一盤的海鮮炒飯不是一個級別。
祁臨突然有點想嘗嘗。
開春時他過生日,滿十六歲了。按理說十六歲是個節點,應該請同學吃飯唱K——這是一中男生們慶生的標配。但生日的第二天輪到他展示作業,加上父母出差,他在家趕了一天畫,連蛋糕都沒吃。
這生日就稀里糊塗過去了。
現在回想,實屬慘劇。
「要不我們去『皇家餐廳』看看?」祁臨說:「久聞大名,還沒吃過。」
蔣越平平無奇的小眼睛瞪出了風采,「好啊好啊!」
他其實早就想去「皇家餐廳」了,但怕他臨哥有心理負擔。畢竟他是暴發戶的兒子,他臨哥來自普通家庭,他若是提出去「皇家餐廳」,那不免傷他臨哥的自尊。
作為一個有情商的暴發戶之子,他寧願陪他臨哥吃辣死人的涼麵。
兩人興致勃勃往巷口走去。
然而到地兒一看,「皇家餐廳」還未來得及招待他們,就已經倒閉了。
祁臨:「……」
今天是怎麼回事?堵人人跑了!吃飯店垮了!
蔣越回頭發現祁臨正低頭看手機,「臨哥,你幹嘛?」
「看看老黃曆。」祁臨說:「今天是不是諸事不宜。」
蔣越:「……」
三秒後,蔣越湊近,「那今天到底宜不宜?」
祁臨將手機側向他,嘆氣,「老黃曆不准啊。」
蔣越一看,笑抽,「哈哈哈宜嫁娶!怎麼嫁怎麼娶,辦酒的餐廳都倒閉了!」
笑到一半,蔣越忽然打了個嗝,然後整個人就凝固了。
祁臨將手機收回來,手在蔣越面前晃了晃,「算了,還是吃涼麵去。」
「草!」蔣越喊道:「臨哥!是葉昊龍!」
「嗯?」祁臨向蔣越指的方向看去,正好與轉身的男生看個對眼。
葉昊龍這個名字用了一年,葉拙寒聽見別人這麼叫自己,還是有反應。
但他此時轉身,並非因為有人叫他,而是在「皇家餐廳」的玻璃牆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三次闖進他視野的男生。
現在是第四次了。
草!祁臨在心裡想,真的是他!
蔣越是個狐假虎威的貨,中午上樓堵人時,有他臨哥打頭陣,他便是氣勢洶洶,現在真見到葉昊龍了,他一下子犯起怵來。
據高級班傳言,葉昊龍長期獨來獨往,沒有任何人能靠近,雖然沒有和同學產生過衝突,但周圍終年瀰漫著寒氣,可能假以時日,那些寒氣將具化為結界。
高級班的同學問:「你知道靠近結界者的下場是什麼嗎?」
蔣越緊張道:「是什麼?」
「死!」
「……」
蔣越覺得這簡直是胡說八道,上次他臨哥反手一個薄荷冰棍,直接拍葉昊龍胸口上,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
高級班的人成天故弄玄虛,欺負他們基礎班人小見識淺。
不過此時,隔著十來米的距離,看葉昊龍轉身,蔣越還真有點怕怕的。於是連忙往他臨哥身後藏了藏,假裝喊出那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不是他。
午後日光正盛,祁臨站在太陽底下,眼神像有鉤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的人。
葉拙寒看著少年在光芒下白得晃眼的臉,又想起那天在遊子山上,看到的那一截同樣白得晃眼的後頸,忽然輕輕皺起眉。
「葉昊龍,你等一下!」祁臨一邊喊一邊跑,「我找你有事!」
葉拙寒是騎自行車過來的,祁臨離他有一段距離,他若是想跑,馬上能甩掉祁臨。
但看著少年急匆匆向自己趕來,他莫名放棄了蹬車離開的念頭。
「你也來『皇家餐廳』?」人以食為天,用吃飯開頭總不會出錯,祁臨十分刻意地往店門口瞧了瞧,「什麼時候倒閉的啊?」
葉拙寒平靜地打量他,沒說話。
祁臨視線一轉,停留在自行車的后座上,凝視兩秒,「靠!」
這一聲不大,卻帶著幾分火氣,蔣越抻長脖子隔岸觀火,覺得說不定要打起來。
葉拙寒幾無反應,仍是拒人千里的樣子。
「你的后座呢?」祁臨在後輪上比劃兩下,「我上次還看見有后座!你把它拆了?」
后座?
葉拙寒想了想,的確是拆了。
祁臨極有「犯罪分子」的自覺,「難道是因為我攔過你一次車,所以你把后座拆了?」
還真是。
美院那條林蔭道走著費勁,讓葉羚崢開車送太招搖,因此葉拙寒買了一輛自行車。
騎第一次的時候,他就想將后座拆掉,但考慮到以後也許需要放東西,便沒拆。
沒想到東西從來沒放過,卻被一個少年攔住,硬要搭車。
那天回去之後,他就把后座給拆了。
祁臨眸子清澈,生起氣來眼神格外生動,好像瞳孔里燒著一團透明的火,「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