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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睿言眼睜睜地看著他擋在自己的身前,來不及推開,那單薄的身體,順著自己的手滑落,臉上猶自掛著淺笑。冷睿言知道他笑的不是救了自己的命,而是他自己的命運。他以這種方式爭取自己的死亡,慘烈而決絕,冷睿言急切地想抓住什麼,卻發現那東西已越來越遠。
“小揚。”他聽到了自己的嘶吼,無助而蒼涼,他看到了他的眼睛,映出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可惜沒有他。他看到了他嘴角溢出的微笑,是感恩、是解脫、卻沒有一絲留戀。
抱在懷裡的人,瘦弱的可憐,心疼,悔恨,在一瞬間似乎要漲破心臟,他做了些什麼,他竟然下得了手。
絕望的盡頭是什麼,也許是無盡的絕望,一霎那間,冷睿言似乎看到通往十八層地獄的那扇門,聽到了地獄裡,冤鬼的哭號。“救他。”冷睿言抱著沈奕揚,不能阻止那鮮血從患處,不斷地湧出來,像是風雨中無家可歸的蝶。
冷睿言捂著沈奕揚的傷口,透過一層薄薄的皮膚可以清楚摸到皮膚下的肋骨,“小揚,不要睡,好嗎?求求你,別睡。”他的聲音顫抖而破碎,有點像被拋棄了的孩子。
心已倦,若然這是個解脫的機會,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去追尋。
看著那人被推進手術室,冷睿言無助地坐倒在地,眼角的淚,一顆顆地落下來,毫無風度可言。
“大哥,你別這樣,沈先生會沒事的。”一名手下上前道。
沒事,那樣的傷,換在一個正常人身上,或許不會有事,可是……那原本就不堪重負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砰”,雪白的牆壁,被砸下一個坑,冷睿言握著拳頭的手,亦是鮮血淋漓。他做了些什麼?
“他怎麼樣了。”冷睿言拉住從裡面出來的一個護士小姐問道。“情況非常兇險,病人已經陷入昏迷了,他雖然傷在腹部,但是長期抑鬱,導致心臟衰竭,加上營養不良,胃功能衰竭,最重要的是病人似乎沒有求生意志,因此,生還概率極低。”
冷睿言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些什麼,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一個個悶雷打到欣賞,然後,整個人無力地軟了下去。他是瘋了嗎?居然把所愛的人,逼到那個地步,現在這是報應。
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冷睿言只覺,心口破了個大洞,冷風不住地往裡灌,只要把人凍成冰塊。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冷睿言不敢動,如果,如果他去了,他該怎麼辦。他早就該明白了,他早就動心了,否則,為何這般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尋回,那麼多折磨,也不過是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尋找一點保障罷了……
“手術很成功,不過情況依然不容樂觀了,這位先生的心理狀態不是很好,幾位要有心理準備。”白衣天使摘下口罩,公事公辦地道。
冷睿言如幽冥般的眸子,慢慢抬起,帶著幾分嗜血的氣息,上前拎起那人的衣領,“準備,你說什麼準備?他死了,你們給他陪葬吧。”
“老大,你冷靜點。”周毅拉住冷睿言幾乎要發狂的身子,“沈先生暫時沒事。”
冷睿言頹然地坐倒到地上,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小揚,你活下去,好不好……
陽光落在沈奕揚臉上,那如雪般蒼白的皮膚,仿佛一觸即破,隨即便消散在陽光里,他閉著眼睛,呼吸輕淺,命脈如此脆弱,再經不起一絲的摧折。
沈奕揚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薄薄的唇微啟,吐出兩個字,“小軒。”情深意重,好像生命最深處的救贖。
冷睿言原本因為沈奕揚開口而激動的心,被這兩個字撞得支離破碎。曾經他在床上叫著一個人的名字,現在他在生命將盡的時候,呼喚另一個人。
“小軒。”又是一聲,沈奕揚沒有睜開眼,只是輕輕地叫著,仿佛那一個名字,有著撫平傷痛的魅力。
冷睿言呆呆地坐到一邊,沈奕揚每叫一聲,都像是在他身上戳一刀,直到遍體鱗傷。
冷睿言在沈奕揚身邊枯坐著,那隨時可能停止的呼吸,刺激著他的靈魂。
他們之間是誰做錯了,誰又在淚流滿面。
祁軒,那個英俊清秀的男子,肯為了小揚,犧牲自己,應該對小揚也是有感情的吧!可是,那人卻和東方晧有牽扯不清的關係。
“人抓到了嗎?”冷睿言散去臉上悲痛欲絕的神情,冷著臉問。
“已經抓到了,那人是方宇的手下,方宇死了,他一直在伺機報復。上次刺殺沐少爺,也是他幹的。”冷睿言聽的心一跳,為什麼不解釋,上次摔下來的事不解釋,暗殺沐音洛的事也不解釋,背那麼多黑鍋,是件好玩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