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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白笑了笑,側開報紙,看了一眼坐在前左方的沈溪。她正歪著腦袋睡覺呢,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的鼻尖。
中國大獎賽的地址是嘉定的奧迪國際賽車場。賽道由16個彎道和兩個超長大直道組成。
當他們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的時候,陳墨白就接到了趙穎檸的電話。
“陳墨白,你知不知道這一次上海站的比賽門票已經被炒到天價了?”
“哦,是嗎?”
“因為有中國車手參賽,而且不是試車手,是正式比賽。陳墨白,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幾乎出現在上海每一份報紙雜誌上?許多f1愛好者不遠千里來到上海,不是為了看范恩·溫斯頓,而是為了看你給我們中國人揚眉吐氣!”
陳墨白摸了摸鼻尖:“你這麼說,我忽然感到壓力山大。”
“你姐姐也會去看你的比賽。”
陳墨白停下了腳步,良久才開口道:“替我謝謝她。”
從飛機場駛向嘉定,沿路可以看到上海站大獎賽的宣傳廣告,陳墨白在阿爾伯特公園站的好幾個經典超車被重複地在幾個大商場led屏幕上播放,時不時引起路人駐足。
沈溪趴在車窗邊,看著大屏幕,那怕已經完全路過了,她還是會轉過腦袋來繼續看。
同車的阿曼達好笑地說:“比賽錄像都研究過好多遍了,怎麼只要一放那幾段,你還是目不轉睛?”
“因為那是經典。”沈溪回答。
那表情認真的不得了,其他機械師忍不住都笑了。
雖然f1是世界三大賽事之一,而且還是最燒錢的項目,但是在中國一直沒有廣泛的關注度。只是這一次,因為有中國賽車手的存在,並且是拿到積分的車手,國民熱情一下子被掀了起來。
沈溪不由得在心裡想,陳墨白的壓力……一定會很大吧?
車隊到達之後,開始一系列準備工作,整個團隊就像飛速旋轉的齒輪,每一個環節都關係著最後的成敗。
當沈溪懷著緊繃的心情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間的時候,接到了來自陳墨菲的電話。
“沈博士,我知道現在很晚了,你也一定很想早點休息,只是我很想跟你聊一會兒。不知道可不可以?”
沈溪抓了抓腦袋,不知道陳墨菲要找自己聊些什麼。但是她是陳墨白的姐姐,沈溪覺得自己應該要去。
“好的。不過我想不能聊很久。明天即將開始練習賽了。”
“我知道。我就在酒店的餐廳里。”
當沈溪來到餐廳的時候,看見陳墨菲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等待已久。
“陳董,你好。”沈溪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
陳墨菲點了幾道精緻的上海小菜,用略帶調侃的語氣說:“我本來想把你挖來睿鋒,但是卻沒有想到你卻把我的弟弟挖走了。”
“他不是被我挖走的。”沈溪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他的心,從來沒有真正離開賽道。”
陳墨菲笑了笑:“沈博士聽過伊卡魯斯的故事嗎?”
“當然聽過啊。伊卡魯斯背著蠟做的翅膀飛向太陽,後來他的翅膀被太陽烤化了,掉下來摔死了。”
“我知道作為一個姐姐,我應該全力支持墨白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但是我怕他的那個目標就是太陽,而他只是背著蠟做的翅膀在追逐。也許上一站的比賽讓他展露頭腳,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有才華能走得更遠,但是我卻害怕他隨時會失去自己的翅膀,從高處墜落下來是很可怕的。”陳墨菲看著沈溪的眼睛說。
沈溪低下頭來,微微蹙起了眉心,似乎在很用力地理解和思考。
“其實沈博士你很在乎墨白的,對吧?所以我想問你,你就不曾像我一樣擔心過他嗎?”
這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揣著口袋信步來到了沈溪的身後,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
幾秒鐘過去了,沈溪仍舊低著頭。
“沈博士,你在想什麼?”陳墨菲問。
“我在想……為什麼你會覺得陳墨白是背著蠟做的翅膀飛向太陽的伊卡魯斯呢?這個比喻一點也不恰當。”沈溪說。
“那麼沈博士認為怎樣的比喻才是恰當的?”陳墨菲問。
“陳墨白就是太陽。任何背著蠟做的翅膀接近他的對手都會因為太陽的熱度而墜落。只有真正有實力的人,才能接近他的領域。”沈溪看著陳墨菲,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所以你不曾恐懼f1會讓你失去墨白嗎?”
“為什麼要恐懼?他相信我的賽車,我相信他的速度。”
那是一種篤定,與沈溪對視,讓閱人無數在商場上久經沙場的陳墨菲第一次產生一敗塗地的感覺。
陳墨菲緩緩抬起頭來,仰視著站在沈溪身後的男子,笑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義無反顧。”
沈溪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來,看到的就是陳墨白帶著淺笑的雙眼。
那是一種瞭然。
還有默契。
“謝謝。”
陳墨白開口說。
“我們姐弟兩個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陪我和沈博士吃個夜宵,可以吧?”
“當然。”陳墨白回答。
這一頓夜宵,姐弟兩的氣氛很好。陳墨菲幫弟弟夾菜,問了許多關於f1比賽的事情。
當陳墨白送沈溪走進電梯的時候,沈溪說:“雖然你姐姐一直不希望你成為賽車手,但是她卻以你為榮。”
陳墨白頷首笑了起來:“你還能看出這個?那麼你呢,你也以我為榮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你為榮,但是我所有的思考,成千上萬次的測算和試驗,都是為了你。”沈溪回答。
電梯門打開,沈溪說了一聲“晚安”,便走了出去。
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陳墨白抬手按住了電梯門,在fèng隙之間看著沈溪的背影。
第二天的練習賽,陳墨白和凱斯賓的表現都很好,這讓車隊和許多不遠萬里趕來的觀眾萬分期待這場比賽。
馬庫斯和整個車隊的目標就是陳墨白能保持上一站比賽的發車排位,而凱斯賓也能進入前八位。
第二天下午的排位賽,觀眾的熱情就像沸騰的海水,要將整個奧迪國際賽道淹沒。
陳墨白髮車之後始終保持著平穩的單圈速度,當九十秒淘汰開始,第一個車手被淘汰,陳墨白的車速卻穩步提升,為了保證輪胎過度耗損,他穩健地控制自己的速度。
當他通過了第一輪排位賽時,現場的中國觀眾們高聲吶喊,一浪高過一浪。
就連中國解說員也興奮不已:“陳墨白的排位賽表現的相當穩健,只要他能一直保持下去,就能在正式比賽中得到非常有利的發車位置!”
第二輪淘汰賽開始。
沈溪死死盯著大屏幕,等待著陳墨白從自己的面前駛過。
解說員興奮道:“陳墨白即將再次通過t1彎道!這個彎道處於上坡位置,我們期待著陳墨白能不能憑藉這個彎道的提升圈速通過第二輪的第一次九十秒淘汰!”
但是讓眾人想像不到的是,陳墨白的圈速正在下降。
“你是想要保護輪胎嗎?”馬庫斯先生皺起眉頭聯繫車內的陳墨白。
“我可能要放棄排位賽了。”陳墨白的聲音是沉穩的,聽不出情緒。
“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儀錶盤。”陳墨白回答。
沈溪仰著頭,手覆載在自己的胸口,緊張地看著大屏幕上陳墨白駛過t1的那一刻。
只是她等到的卻是陳墨白被淘汰的消息。
觀眾們一片譁然,陳墨白的排位被定格在第十二位。
整個車隊扼腕。
儀表師馬克抱住自己的腦袋。
“是我們的錯……明明檢查了那麼多遍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失誤!”
陳墨白將車開回了維修站,他從車上走了下來,馬庫斯趕來安慰他。
“十二位……其實也不算太差勁!而且……至少你有充足的輪胎數量!”
陳墨白笑了笑,走向萬般懊惱的儀表師馬克。
“喂,我又不是第一輪就被刷掉了,而且凱斯賓表現的還不錯,比較平穩,看他的樣子,前八名的排位很有戲。”
馬克和他的同事們仍舊愧疚不已。
“排位賽出問題,好過正賽。”陳墨白用力拍了馬克的後背,“嘿兄弟,我還需要你。那位美人兒也需要你的呵護。”
他指了指賽車。
馬克終于振作了起來,這一晚將會是個不眠之夜。
☆、第50章 逆襲
沈溪跑了進來,陳墨白與她相視一笑。
“對不起……”沈溪卻低下了頭。
“對不起什麼?這又不是你的錯。”陳墨白的手指在她額前的劉海上挑了一下。
沈溪仍舊低著頭,向後退了半步。賽車出了問題,就算不是懸掛系統,不是引擎,沈溪還是覺得內疚。
昨天,她還對陳墨菲說陳墨白相信自己的賽車,但今天立刻就出了問題,這讓沈溪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擠壓了一般。
她能聽見場外觀眾們失落的聲音。
甚至於陳墨白心中的遺憾。
它們就像隨時下壓的天幕,無處不在。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十二位不算差,至少算中遊了,對吧?”
陳墨白側過臉來,換另一個角度,只是為了將沈溪看清楚。
“你在正賽里必須要超過很多對手,才能拿到理想的積分。而且……正賽里超車很不容易……”
“小溪……你在我的面前不可以輕易地低下頭,因為這樣子我會看不到你的眼睛。看不到你的眼睛我就不知道你現在是怎樣的狀態,你到底對我以及對你自己有沒有信心。如果連你都失去信心,我不知道拿什麼去戰鬥。”
陳墨白收起了笑容,用極其認真的目光看著她。
心底深處被觸動,沈溪用力吸了一口氣,抬起眼來。
陳墨白的眼睛裡沒有失落,沒有擔心。
“你不是說過,你們所設計的賽車就是為了超越而存在的嗎?現在排在我前面的車手有十一個,你覺得我能超過幾個?”
陳墨白問。
“如果給你足夠的時間、足夠的輪胎、足夠的燃油,在爆缸之前,你可以把他們全部都超掉。”沈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