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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讓一個毫不在乎你的人為你恐懼的,對吧。”
沈溪說不出任何話來。
陳墨白撐在她的椅邊靠了過來,他的五官逐漸清晰,從眉骨到眼睛的輪廓,再到英挺的鼻尖還有讓沈溪覺得無情的薄唇近在眼前,沈溪緊緊地貼著椅背。
“你有多久沒有這樣任性了呢?”陳墨白輕聲問。
沈溪的神經隨著他的聲音被提了起來。
是啊……她多久沒有這麼任性了?
自從大哥沈川和亨特死後,她幾乎沒有開過車。
她這樣囂張的開車方式也只有亨特和沈川在的時候才敢。
“我很高興,自己能讓你有肆意任性的安全感。”陳墨白的手指將沈溪被吹亂的髮絲別到了耳後。
那一刻,漫天的潮水湧進沈溪的眼睛裡。
“如果沒有事,我先回去了。”
沈溪打開車門,快步走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落荒而逃了。
陳墨白起身,隔著車,看著沈溪小小的背影。
趙穎檸吸了一口氣,來到了陳墨白的身邊:“走吧,你剛才嚇到我了,是不是該請我喝杯東西補償一下?”
陳墨白好笑地低下頭來:“我以為我的明示得已經很清楚了,你不該和我這樣的男人在一起。”
“你是怎樣的男人?”趙穎檸看向沈溪離開的方向說,“如果你本來是想向我證明你是個很危險的男人,但也已經有人向我證明你並不危險了,不是嗎?以及,無論是你,或者我,都需要合作夥伴,哪怕要結束我的父母和你的姐姐的期待,也要平穩緩和。”
“好吧,合作愉快。雖然你不是我喜歡的女人,但我很尊重你。”陳墨白說。
他很清楚,與趙穎檸成為朋友,遠比成為撕破臉的相親對象要有利。
既然是同一種人,要麼成為敵人,要麼惺惺相惜。
“你這樣會讓我更想要了解你。如果不願意帶我去喝東西,那麼送我回家總可以吧?”
“當然。”陳墨白點了點頭。
當他將趙穎檸送到別墅前時,陳墨白開口問:“你有沒有看著一個人的背影就覺得很心疼過?”
“暫時還沒有。”趙穎檸笑著拽了一下陳墨白的領口,“因為我還沒有那麼喜歡一個人過。”
“哦。”陳墨白笑了笑。
“我原本希望你就是那個人。以及……我希望你永遠不會讓我心疼。”
趙穎檸轉身離去,陳墨白的心卻驟然空了。
他還記得自己說“你有多久沒這麼任性了呢”的時候,沈溪輕輕顫抖著的眼睛,他忍不住想,那個坐在咖啡館裡等著自己的沈溪,會是怎樣神情。
他真的不止一次想像,如果自己在咖啡館坐了一個月,而不是一個星期,她發現他還在等她,他們現在又會是怎樣?
但是人生沒有“如果”。
這天晚上,沈溪一個人待在臥室里,抱著自己的膝蓋,然後側身躺下。
這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沈溪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幻聽,但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怎麼還會有人敲門啊?
沈溪拉起被子,不打算起來,但是床頭桌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沈溪抓過來一看,顯示的是“大灰狼”,她差一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沈溪現在不想理他,因為她現在想沈川了,想亨特了,想和他們一起生活工作的日子了。
手機又震了一下,沈溪懶洋洋看了一眼,然後嚇到了。
那是陳墨白的簡訊:開門。我知道你在家,十秒鐘還不開門我就把門踹開。”
“唉媽呀!不折騰會死啊!”
就不能讓我安靜地思考一會兒嗎!
沈溪迅速從床上翻下來,光著腳迅速把門打開。
這可是大哥留給自己的房子,由不得陳墨白搞破壞!
一開門,就看見陳墨白拎著保鮮盒站在門外。
“晚飯吃了沒?”
沈溪搖頭。
陳墨白直接走了進來,脫了皮鞋,鞋櫃裡只有沈川曾經用過的男士拖鞋,沈溪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什麼,但陳墨白似乎知道沈溪不想別人動沈川的東西,沒有穿拖鞋走進來。
☆、第25章 豆芽菜的特權
“把晚飯吃了。”
“哦……”沈溪將保鮮盒放在餐桌上,打開來一看,是魚片粥,“這個粥里的魚片好多啊。在哪裡買的?”
“我煮的。”
“哦……”沈溪悶著頭喝粥。
“對不起。”陳墨白忽然開口說。
沈溪剛把一勺粥塞進嘴裡,差一點被嗆到。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讓你忽然想起你的大哥了。還有,我知道沒有人能和你大哥比。就算再有一個人很懂你,很寵你,你也不會讓自己像是在沈川面前那樣任性了。因為你長大了。”
陳墨白的聲音是平穩的,就像是從時間的fèng隙裡面滲透出來一般,沈溪的眼睛酸了。
“你……你怎麼忽然對我說這些啊!”沈溪抬了抬眼鏡,想要掩飾自己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因為如果我不道歉的話,沈博士一定會在心裡說,那個陳墨白真的很討厭,我想大哥了,我想亨特了,我想和他們在一起生活和工作的日子了,我想回家。”
沈溪愣住了,她驚訝地看著陳墨白,他為什麼就像鑽進他的腦子裡一樣,知道她所有的想法?就連她腦袋裡的語氣都模仿的那麼相似?
“但是,所謂的家裡沒有懂你人了。所以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陳墨白看著沈溪,他的視線很長很遠,像是黑暗中延綿起伏的海水。
沈溪的眼淚掉了下來,急不可待地想要尋找自己的歸宿。
陳墨白伸出手,扣住她的後腦,按進自己的懷裡。
“所以對不起。讓你想起不快樂的事情了。”
陳墨白的懷抱是溫暖的,他的身上沒有煙味,沒有酒味,只有乾淨的男性沐浴露的味道,讓沈溪莫名地充滿安全感。
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很堅強的,就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能在沈川還有亨特的道路上高昂著頭顱走下去。
但其實不是的,她一直期待著。
期待著有一個人,真的懂她的世界,和她一起並肩走下去,會撐住她,拉著她,共同承擔,一起分享。
她真的很累了。
但是和她一起工作的助理工程師阿曼達也好,車隊經理馬庫斯也好,甚至於她所崇拜和尊敬的溫斯頓也好,他們都未必知道,她很累了。
沈溪的眼淚掉了下來。
陳墨白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脊。
“你是女孩子啊。你知道女孩子的特權是什麼嗎?”
“……不知道。”
“哪怕只有一點點的不開心,一點點的小委屈,你都可以哭。就算有人叫你一定要堅強,你也可以不堅強。就算有人說你應該去迎合別人,你也可以說滾蛋。就算有人鄙視作為女性的你在某個領域裡太強大,你也可以說那是因為你連女人都不如。”
沈溪覺得自己的大腦里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陳墨白瞬間毀滅了一般,她大哭了起來。
很用力,很盡興。
仿佛去醫院裡看到沈川遺體時候沒有掉下來的眼淚統統都流出了體內。
陳墨白極有耐心地抱著她,直到沈溪完全沒有力氣了。
她的眼睛腫得像是核桃,然後心情暢快地喝粥。
陳墨白撐著下巴,他線衫的胸口上濕了一大片。
他用手指勾起胸前的紐扣看了看,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沈溪也不例外。
“陳墨白……以後你要和趙小姐pk的話,可不可以不要再拉上我了?”沈溪很認真地說。
“為什麼?”陳墨白側著臉看著沈溪。
“因為我和你們之間的事情無關啊!”
“誰說無關啊。當然有關。”
“有什麼關係啊!”沈溪急了。
“你也看出來我和趙穎檸在pk了?所以我和她之間不是情侶,而是對手。但是你不一樣。”陳墨白伸手揉了揉沈溪的腦袋。
“哦……我是你戰友!”沈溪一副“這一次我絕對情商在線”的表情。
陳墨白眯著眼睛笑著,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你是我真愛。”
“哈?”
“真愛的豆芽菜。”
“什麼啊……”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還很恐怖!
“好了,現在輪到我來提問了。你的漂移是誰教的?亨特?”
沈溪搖了搖頭:“我開車的確是亨特教的。最初是大哥教我,但是大哥太小心了,亨特說這樣是學不會車的,所以後來是亨特教我。然後我就拿到駕照了。”
“可我看你不怎麼開車?”
“我開車的時候習慣了大哥或者亨特坐在旁邊,沒有人的話我會很緊張不敢開。但是漂移……是溫斯頓教的。”
“法拉利車隊的溫斯頓?f1賽車是幾乎用不了漂移的,但是溫斯頓會這個?”
“會啊。他說他如果退役了就去做特技車手。”
“看不出來。溫斯頓的駕駛風格很穩健,他竟然會教你漂移。不過你開車技術這麼好原來是師承f1界的兩大高手。”
“嘿嘿。”沈溪摸了摸鼻子,“溫斯頓也說沒想到他能教會我漂移。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秘密,他說不能告訴我大哥還有亨特。他們如果知道了,會和溫斯頓絕交的。”
“既然溫斯頓和你的關係這麼好,你為什麼不去法拉利車隊?如果你去了,必然會受到重用,而你設計的賽車也一定會由溫斯頓來駕駛。”
“那樣的話,我的對手在哪裡呢?沒有任何比較。我和大哥設計的f1引擎,我設計的懸掛系統,需要溫斯頓以外的人來證明。而溫斯頓,他也需要對手。”
“你現在又在說服我了,是嗎?”陳墨白笑著問。
沈溪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陳墨白在沈溪的腦袋上彈了一下:“你真是個可愛的豆芽菜。”
時間很晚了,他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沈溪才捂住腦門說了聲“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