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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過多少人?”步重華滿頭滿臉是血,單膝把向淼頂在地上,一手拎他衣領一手拽他頭髮,迫使他抬頭與自己對視:“高寶康是因為你要奪人骨頭盔,陳元量是因為你要殺他滅口,那年小萍呢?!她做錯了什麼?!”
“她不該在那個時間,跟那個小男孩,出現在那個地點。”向淼狼狽程度跟步重差不多,粗喘著笑出尖利的牙齒:“她要怪也只能怪陳元量,姓陳的太貪……他太貪。”
為了賺差價搞死三條人命的掮客三七竟然說陳元量貪,箇中諷刺意味,簡直難以言喻。
“陳元量早就懷疑我在接觸姓郜的小丫頭,人骨頭盔一失蹤,他就會猜到是我乾的——當年他帶我入倒賣文物這一行,我幾個家在哪兒他都知道,絕對會找道上的人一直追下去。我們做掮客這一行的,中飽私囊兩頭騙可以,但鬧大了不行,我不想冒這個險。”
向淼說著冷笑一聲,毫不掩飾鄙薄:“所以我必須想個法子讓他們不敢追查,全能神教就是他們最大的把柄。你知道去年山東招遠麥當勞那案子以後他們有多怕被警察查到嗎?他們怕死了。真的怕死了。我故意留下那小男孩去報案,只要這案子一出來,就算陳元量還不甘心想追查,刁建發他們都得死死地攔著他。”
就因為這個,因為一幫無恥的邪教組織者和一個貪得無厭的掮客,無辜的年小萍被刺死在暴雨荒原上,至死懷裡還揣著她起早貪黑打工剛拿到的、寄託著無限希望無限願景的四十塊錢。
向淼話音剛落,從未有過的憤怒從步重華心頭躥起,發狠一記重拳打得他偏臉噴出滿嘴血:“你這畜生,你——”
向淼作為專業殺手卻也不是吃素的,啪一聲接住步重華的拳頭,含著血咬牙道:“你知道個屁,先擔心你自己吧!”說著閃電般扭頭一肘狠撞在步重華手臂刀傷上,血肉擠壓發出碾響,頃刻間把他反掀在地!
“有人等著要你的命呢,嗯?”他在步重華耳邊獰笑問:“知道嗎?!”
步重華喘息問:“誰?”
他們兩人彼此死死相抵,不遠處河面反光映出向淼半邊臉,神情陰森詭譎:“你的那個畫師……”
步重華瞳孔霎時擴張,這時向淼突然鬆手,右手探進懷裡拔出一物——
其實在那種混亂情景下是根本看不清的,然而那一刻步重華似有所感,十多年來一線刑偵的搏殺經驗令他在那瞬間竭力偏過頭。
這個動作救了他的命,下一秒子彈出膛,貼面而過,槍響直接在耳邊炸開!
那是把土製手槍!
步重華耳朵一蒙,足足好幾秒什麼都聽不見了。但他人相當悍,在這種生死攸關的境地中竟敢不退反進,咬牙扳住向淼的手腕,就死命把槍口往迴轉。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向淼跟步重華一樣身高超過一米八五,殺人經驗豐富,體能素質強悍,扭打中兩人將無數枯枝土塊都硬生生擠壓成齏粉,緊接著土槍猝然走火了!
砰!砰!砰!砰!
火光瘋狂迸濺,彈殼滿地叮噹,步重華竭力埋頭,子彈幾乎是貼著他頭頂和耳朵射向夜空。就在那死亡無限貼近的瞬間,他突然感覺掌心裡滾燙的槍管“咔噠”一下,十多年來玩槍的經驗瞬間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卡彈。
天賜良機!
只要判斷有一絲失誤,那就是頃刻生死立判。那一刻步重華也是賭了,抬頭正對槍口不要命地去奪,擰掉土槍劈手遠遠一扔,手槍在夜幕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啪嗒掉進了草叢!
向淼失聲:“我艹你……”
啪!步重華閃電般一手肘,又沉又准又狠,當頭把向淼打得噴出半顆牙,然後一把拎起他衣領:“誰想殺我?關畫師什麼事?!”
“我艹你祖宗……”
“說!”
向淼向後一仰頭,頭頂抵著沾滿斑斑血跡的土地,少頃又抬頭盯著步重華,眼神飽含諷刺、憐憫和其他各種豐富含義:“你知道嗎?每當他到生死關頭時,都會有人願意替他去死,上次是阿歸,這次是你……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阿歸兩個字的時候步重華內心深處突然抽了一下,像是冥冥中有什麼尖利的東西在五臟六腑狠狠一勾:“阿歸是誰?”
“可能是我不懂你們這些男女之間的事。”向淼吃力地搖著頭,似乎有些遺憾:“但恕我直言,阿歸去死還勉強能算殉情,至於你……你又是為什麼?畫師對你有過半句實話嗎?”
步重華怒吼:“我問你阿歸是誰!聽見沒有!”
“真可憐,畫師連提都不跟你提他。”向淼毫不掩飾的憐憫不知道是針對阿歸還是針對步重華,然後他緩緩笑起來:“沒關係,反正到下面以後……你可以自己去問。”
步重華一股邪火直上腦頂,剛要破口大罵到下面的人他媽的是你,突然遠處交錯的車燈和手電光映在他眼角,是搜救民警!
——蔡麟有救了!
“在這裡!快來人!”步重華抬頭嘶啞吼道:“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