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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榮格,《紅書》。
吳雩說:“我只是……”然後視線觸及步重華全身,話音猝然一頓。
步重華站在他面前,就這麼若笑非笑地看著他,劍眉下那雙眼底閃動著揶揄的光彩,然後輕輕把書丟在鋼琴蓋上,抬手時制服外套肩臂處揚起一道褶皺。
“……”半晌吳雩才垂下眼帘,喉結無聲地一滑,盯著他踩在地毯上的程亮制式皮鞋問:“怎麼進屋都不脫鞋?”
步重華不答反問:“我看上去怎麼樣?”
吳雩沒吭聲,面頰似乎有點發熱和不自然。
“問你話呢,嗯?”步重華伸手虛虛地托起他一側下頷,就這麼貼著他的鼻樑,“我看上去怎麼樣?”
吳雩眼睫比常人濃密纖長得多,因為眼皮深,這樣半垂下來的時候才更明顯,幾乎要掃到步重華的拇指內側上,良久後才把視線偏向另一邊,岔開話題問:“你今天穿這樣去紀檢開詢問會了?”
他聲音有一點微微的喑啞,像是正擱在小火上輕輕烤著似的。
“二十來個人輪番審我,處理結果要一個月才能下達津海市公安局。在這期間要接受考察,隨時監督,手機24小時保持開機接電話。這個結果如何?”
吳雩笑起來問:“然後你就生氣了,回家裡來審我?”
步重華反問:“我審你有用嗎?”
他手一直鉗在吳雩側頰上,制服袖口裡露出襯衣一圈淺藍色邊,再延伸便是骨節有力的手腕。吳雩終於抬起眼睛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瞳孔,低低地笑了聲:“還是有用的。”然後伸手抓住他堅硬的襯衣領拉近,就著這個仰頭的姿勢親吻他,感覺到臉頰上那隻手立刻滑到了他腦後脖頸上。
吳雩這段時間得到了非常充足的休養和照顧,之前那種撐住最後一口氣的凌厲和虛脫感都消失了,體重甚至長了兩公斤,看上去更加的年輕精神。他坐在琴凳上,柔黑油潤的頭髮揉在步重華掌心裡,整個人向上渴求地攫取那個親吻,肩背和後腰因此彎出挺拔的弓形;然後那琴弦般的弧度一點點壓到極限,直至後仰到腰背懸空,肩胛骨都觸到鋼琴蓋,才暫時分離這漫長的糾纏。
他就這樣自下而上仰視著步重華的面孔,以及更高處被淹沒在夜幕與光暈中的天花板。步重華一動不動地凝視他,呼吸因為強自壓制而沙啞急促,突然一言不發地伸手鬆開領帶,轉頭向外走去。
“我去換身衣服,吃飯吧。”
身後傳來吳雩的聲音:“你脫下來給我穿會唄?”
“怎麼不去穿你自己的?”
吳雩後腦枕著琴蓋上的天鵝絨,就著這個姿勢偏過頭,看著步重華的背影,無聲地笑起來問:“那你還怎麼脫給我看呢?”
第91章
步重華猝然站住腳步,回頭看向吳雩,只看見他映著一星燈光的眼睛,就像柔和的明珠在昏暗中熠熠閃爍。
“……”他回頭走到吳雩面前,俯身看著他問:“你不吃飯了?”
吳雩似乎想說什麼,但笑了笑又沒說,然後抬起懸空的上半身去親吻他。
這個姿勢特別考驗腰力,下一刻他就被步重華重新按回了鋼琴蓋上。
這個吻明顯跟剛才不一樣了,唇舌在火熱的吐息中糾纏,仿佛要把彼此隱藏最深、最隱秘的靈魂都吞咽進對方的咽喉。吳雩摸索著一顆顆解開步重華的紐扣,反手脫下他的外套和襯衣,掌心感覺到對方因為嚴格自律和常年鍛鍊而非常年輕精悍的肌肉線條;但他還沒來得及往下探,突然手被抓住摁到了天鵝絨上,步重華手指微微發抖地去解他紐扣,兩次都錯開了,索性用力一扯,幾個白貝母的紐扣頓時無聲地迸了出去。
喘息中響起一下細微的拉鏈聲,然後皮帶頭噹啷碰在琴凳的實木邊緣,掉在了地上。
光影讓步重華一側臉頰線條格外銳利,尤其當這樣一動不動凝視著什麼的時候,有種懾人的俊美。他左手墊在吳雩滿頭黑髮與琴鍵蓋之間,就這麼彎著腰細細打量吳雩,嘴唇克制地緊抿著,但琥珀色的瞳孔卻變得非常深,像是火焰在深處慢慢地越燒越旺盛。
那熱度以兩人互相凝視的目光為媒介,讓琴房的空氣都仿佛燃燒了起來。
“……你真好看,”吳雩抬起沒有被按住的那隻手撫摸步重華額角,喃喃地低聲道。
頓了頓之後,他又像是忍不住喟嘆似地垂下眼睛,說:“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這句話背後其實有種深意,頓時像鋼針一樣準確刺進步重華最不堪忍受的那個點,深深刺穿了神經中樞。他突然低頭噬咬般吻下去,兩人唇舌在糾纏中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響,吳雩一手被摁著,另一手勾著步重華肩背,突然毫無預兆地五指攥緊,指甲用力切進掌心:“——啊!”
“疼嗎?”
吳雩一言不發咬著犬齒,良久擠出一句:“你手上……的繭……”
步重華深呼吸一口才忍住,起身離開了十幾秒便折返回來,擠出半管潤手霜隨便抹了抹又再次探進去,貼在吳雩耳邊低聲說:“那不是繭,那是疤。”
吳雩竭力放鬆身體,一側被冷汗浸透的臉貼在深藍色的天鵝絨蓋上,更顯出一種森白,但嘴唇又濕潤而發紅,微微顫抖著沒聽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