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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吳!”“喲,小吳回來上班啦!”
吳雩一出電梯門,就在刑偵支隊走廊上受到了比平時熱情十倍的慰問,平時只要沒有任務就癱在邊上各自摳腳的同事個個都過來打招呼,每張臉上都寫滿了難以掩飾的肉痛和惋惜,張小櫟那全支隊聞名的智商低谷甚至想用他剛摳過腳的爪子來拉吳雩的手:“小吳哥你想開點,人沒事就好,其他得失都是命中注……”話沒說完就被老刑警一巴掌把頭打掉提溜著跑了。
……所以步重華到底跟人說了什麼?!
吳雩滿懷疑竇地進了辦公室,廖剛、蔡麟、孟姐他們竟然都不在,能打聽底細的只有一個宋卉——這姑娘是真的抗打擊能力堅強,竟然還在刑偵支隊實習,此刻正熬夜熬得花容憔悴,坐在辦公桌後用手支著頭一點一點地打盹。
吳雩想了想,看周圍沒人,走到她身後:“宋卉?”
“……”
“宋卉!”
還是沒反應。
吳雩俯在她耳邊輕輕道:“你上熱搜了……”
那瞬間宋卉就像被蜜蜂蟄了似的跳起來,披頭散髮一臉驚恐,咣當差點帶倒了椅子:“什麼熱搜?為什麼上熱搜?爸你聽我解釋!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去跟紀檢委……小小小小吳哥?熱搜呢,熱搜呢?!”
吳雩一手扶著椅背一手捂著眉角,肩膀微微抖動。
宋卉終於清醒過來,哭喪著臉一屁股坐下:“小吳哥你嚇我幹嘛,你哪怕說步支隊叫我去搬高腐屍蠟也比說我上熱搜了好啊!哎你這麼快就出院了嗎?”
“我跟你保證你走後門進支隊這點事鬧不上熱搜。”吳雩放下手,眼底帶著未盡的笑意,問:“廖哥跟蔡麟他們上哪兒去了?”
“出去翻垃圾桶啦。”宋卉長長打了個哈欠:“陳元量的被害地點一直確認不了,步隊就說要先從拋屍地下手,技術隊給裹屍麻袋做了殘留物理化分析,說是有什麼什麼磷酸氫銨、硝銨、氯化銨……”
“氮肥生產原料。”吳雩打斷她道,“被害地點跟化肥廠有關?”
“對,與被害人手機最後一次跟基站交換信號的地點也一致,那兒有個化肥廠。所以廖哥編了幾個探組輪班出去找拋屍的線索,主要就是翻垃圾箱和垃圾回收車。”宋卉眨巴眨巴眼睛,問:“小吳哥你真的沒事了嗎?你不用在醫院多住倆月?”
吳雩向周圍瞅瞅,俯身靠近她,一手擋著輕聲問:“你哥怎麼跟大家解釋我那事的?”
這還是宋卉第一次看到吳雩收拾得那麼乾淨利落,也是第一次和他靠得那麼近,只見那鴉翅般的睫毛蓋著明珠似的眼瞳,臉頰不由微微發燒,扭著手指頭囁嚅道:“也……也沒多解釋什麼,小吳哥看開點就好,都已經過去了……”
吳雩說:“沒事,你說,我撐得住。”
“你,你不會再干傻事了吧?”宋卉不放心地瞅瞅他,又不好意思多看,紅著臉低下頭:“步支隊說你辭職是因為買彩票中了五百萬,覺得下半輩子夠花了就不來上班了。”
“……”吳雩問:“那我現在為什麼又來了呢?”
“因為你興奮過度把彩票給丟了,失落之下一時想不開,跑去建築工地跳樓,但因為身手太好導致八樓掉下來都沒死,大徹大悟之下決定重頭再來,擁抱生活,回到南城分局重新……小吳哥你怎麼了?!”
吳雩一手死死摁著自己不住抽搐的額角,半晌才長長吸了口氣,說:“沒事,就覺得擁抱生活不錯,今晚讓你們步支隊也感受一下擁抱生活。”
“陳元量手機最後一次跟基站交換信號,是在城郊北邊化肥廠與金河路交叉口往東二百米,時間是當天晚上一點零三分,然後就機卡分離了。根據法醫屍檢報告分析,陳元量的死亡時間在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半之間,再結合裹屍袋上的微量化學元素分析,各項證據都顯示兇案現場就發生在城郊化肥廠附近,那裡的荒地也適合兇手作案的條件。”王九齡敲敲桌上的理化檢驗分析結果,凝重道:“但關鍵是,上百人次的警力在附近搜索了七天七夜,連垃圾桶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任何痕跡,來證明那裡曾經發生過兇殺或拋屍。”
桌上放著幾個巨大的物證紙箱,電線、被害者衣物、裹屍袋被一片一片編號放在透明袋裡,大摞大摞的技術分析報告攤了滿桌子。
視偵、理化、痕檢、法醫各自都有一堆事要忙,現在卻只能圍坐在長桌兩側打哈欠,眼巴巴瞅著站在桌邊凝神看報告的步重華。
“老步?”王九齡從老花鏡上方縫隙里瞅過來,問:“你有什麼意見?”
良久後步重華終於放下材料,皺眉道:“我只有一個疑問,為什麼要去翻垃圾桶?”
王九齡雙手一攤:“不然呢?翻那城郊千頃荒地嗎?”
“固體垃圾要經過垃圾轉運車、二級轉運站、分揀、收縮、再運送,最終才到達津海市北道村填埋場,兇手難道不怕在任一環節中被人發現屍體嗎?”
“很明顯他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