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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不由向前傾身:“關於三七的信息你還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他真名姓向,其他的陳元量不肯說。”刁建發猶豫了下,說:“陳元量早些年幫人搗騰墓葬文物,有些金額價值比較高,說出去足夠他在監獄裡坐到老死……所以他跟三七應該都有些底細在對方手裡,輕易是不會告訴別人的。”
書記員噼里啪啦迅速記下這些內容,步重華招手叫來刑警,附耳低聲吩咐了幾句,手下立刻會意奔出去叫人調查了。
“你剛才說這個綽號三七的掮客故意把價格壓到很低?”孟昭問。
“對,他也是膽大包天,連鯊魚的錢都敢昧,為了中飽私囊開口就要把我們原定的價格直接砍掉一半。”直到現在說起這個,刁建發都還是有點止不住憤懣:“我們跟他來回談判拉鋸了兩三次,就在這過程中,這事竟然被郜琳琳知道了。那小婊子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發財的命,就異想天開偷走人骨頭盔,還自己跑去聯繫姓向的,想把人骨頭盔以原來十分之一的價格偷偷賣掉!”
孟昭冷冷地問:“所以你才買通高寶康去殺郜靈,奪回法器?”
刁建發點點頭:“我別無選擇,畢竟是這麼大的生意,但我沒想到的是姓向的那小子竟然這麼狠——他等高寶康殺了郜靈以後,才殺掉高寶康奪走人骨頭盔,還故意在半道上隨便殺了個姓年的小丫頭,搞出‘邪教祭祀’‘骷髏殺人’這種滿天沸沸揚揚的大新聞;當時我還想不通為什麼,現在我才知道這都是他故意的!這是他計劃好的!”
刁建發身體往前一彈,咬牙切齒瞪著空氣:
“他這麼故布疑陣,讓我懷疑是高寶康起貪念帶走了頭盔,同時又害怕追究高寶康會引來警方對邪教的注意,所以我當時連查都不敢往下查!而他僅僅只是殺了幾個人,就一分錢不花拿走了頭盔,他簡直太毒!太毒!”
刁建發的怒吼迴蕩在審訊室里,懊悔心痛清晰可見,但這荒唐的一幕卻讓幾名刑警笑不出來。
他們之前猜測年小萍被殺只是兇手故意製造出邪教祭祀的假象,目的不過是想拖住刁建發陳元量這幫人,讓他們從此不敢在津海範圍內追查人骨頭盔的下落;但這個猜測太奇詭、太讓人無法接受,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很難被當成正式的偵查思路。
他們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這世上真的有人能為一點點荒謬的原因殺人,哪怕把少女鮮活的生命當做腳下螻蟻,哪怕他炮製出的假象也只能將水落石出拖延短短几天工夫而已。
“你被滿天新聞嚇住了,不敢再追查人骨頭盔,想就此收手不干,所以李洪曦才會冒冒失失地把自己暴露在警方的視線里。”孟昭淡淡道,“他害怕郜靈偷用劉俐的電子設備跟‘馬里亞納海溝’聯繫,更害怕郜靈忍不住曾經跟劉俐炫耀什麼露出線索,所以在驚慌失措中忍不住去找了劉俐……你們這幫人,說狡猾是真狡猾,說愚蠢也是真愚蠢啊。”
狡猾算計到極點反而會將自己置於死地,確實是陳元量、刁建發、李洪曦這幫人的真實寫照了。
“這不是我的錯,開始我也沒想要殺人。”刁建發喃喃道:“都是姓郜的小婊子貪財偷東西,高寶康那廢物輕而易舉就被殺了,‘三七’的手段又太狠太喪心病狂……我只是不該跟鯊魚做生意,如果我早點知道,我就不該跟鯊魚做生意……”
他頹然低下頭,望著腳下灰暗的水泥地。
監獄能迅速、徹底地從裡到外摧毀一個人,就算現在沒上手銬,他的雙手還是習慣性擺在那個位置上,仿佛生鐵鐐環已經深深蝕刻進血肉里,餘生再也分割不開了。
步重華打手勢問警察要了包煙,連同打火機一起丟到他面前,示意他來一根。
刁建發沒有推辭,顫抖著手點燃深深吸了一口,頹喪到極點的情緒終於有所緩解,沙啞地道:“謝謝。”
“不用謝。”步重華淡淡道,“關於鯊魚,有一件事我太不明白。”
“……什麼事?”
“鯊魚是個外國人,本來應該不是你們的目標客戶。他有沒有提起自己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買宗教文物呢?”
步重華在以一種比較曲折的方式誘使他主動供出秦川,審訊室內外數道目光頓時集中在了嫌疑人身上。誰知下一刻,刁建發噗地失笑出聲:“警官,你該不會真以為鯊魚這樣的大人物,會親自跑來用帳號跟我們聊天吧?”
一個通緝犯還他媽成大人物了——在場所有人瞬間都升起這個哭笑不得的念頭。
但步重華沒有嘲笑或呵斥,只靜靜地盯著他:“願聞其詳。”
“馬里亞納海溝是現在最大的黑市電商,如果說漢莎、阿爾法灣好比淘寶,那人家就是eBay或者亞馬遜。而鯊魚作為馬里亞納海溝的創始人和大老闆,不知道跟多少毒梟跟軍火商都有過合作,國際刑警通緝了他那麼多年都只能跟廢物一樣追在他屁股後頭跑,真打起來還不知道是誰滅了誰。”刁建發嗤笑一聲:“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跑來跟我們傾訴他買東西的心路歷程?連用管理員帳號聯繫我們的都是他手下,哥幾個夠得上跟鯊魚本人說話的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