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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重華早年在公安系統不像現在這麼出名的時候,曾經執行過好幾次化裝潛伏任務,對緊急狀況的應變能力是過關的。如果再給他一些準備時間,哪怕給換身衣服,他都不會採用現在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度,就像個囂張有錢的愣頭青一樣跑來跟酒吧領班頂槓。
但現在他無計可施。他穿著跟酒吧氛圍格格不入的長褲皮鞋,只要稍微有人留心,就會發現他褲子後兜口袋上的紐扣是警服制式的,偽裝、套話、套近乎只會引發更難以預料的後果。
“先生對不起,我們最近沒有辦卡的活動了。”領班上前來擋著步重華,想把他委婉地引回卡座:“如果有需要的話您留個微信,下次辦卡活動時我一定負責通知您。”
這就是把話給說死了。
步重華視線向後一瞟,看見一個保安正掩著嘴對耳麥低聲吩咐什麼,意識到自己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警惕。
現在怎麼辦,打電話回支隊要求增援,還是硬闖?
步重華呼吸一頓,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蔡麟的新消息來了——
【永利大街派出所兩個月前曾收到舉報,鐵血酒吧牽涉非法賭拳!】
【步隊原地別動,廖哥跟我這就帶人增援!】
——非法賭拳。
吳雩背上的傷、遲到早退記錄、保險箱裡那幾袋現金,種種怪異的表現在步重華腦海中穿成一線,瞬間將答案映得雪亮。
就在這同時,保安身後通往負一層的防火安全門突然被服務生用力推開,樓下的怒罵和尖叫如潮水般一涌而出。連領班都顧不上阻止步重華了,兩人同時回頭望去,只見那名服務生慌慌張張拽住保安,急迫地說了幾句話,幾個保安同時箭步撲向樓道——
領班臉色劇變,步重華厲聲喝問:“拳賽出什麼事了?!”
“不,沒有,你你你別……”
領班結結巴巴,隨即他只見面前這個面容英俊、氣勢銳利的男人不再囉嗦,一把推開自己便閃身而下;保安呵斥撲來阻攔,尚未近身便當胸橫踹飛出,撞上卡座,酒杯酒瓶稀里嘩啦摔了一地!
領班失聲驚道:“攔住他!”
啪!一聲亮響,吳雩閃電般抓住越南人腕骨,另一手捏死刀刃,雪亮刀尖堪堪停在眉心之前,虎口血線噗呲飆起!
“他有刀!”
“我艹上傢伙了!”
“這什麼玩意?退錢!退錢!!”
擂台下觀眾席就像被一壺滾水兜頭潑了似的,所有人都炸跳了起來,叫好的、驚罵的、見勢不對怒吼退錢的、甚至鼓掌尖呼過癮的都比比皆是。胖丁老闆圓滾滾的身體就像個彈力球似的蹦了起來,破口大罵:“保安!保安!攔住他!媽的攔住他!!”
不用他吩咐第二遍,混跡於人群中的保安早已拔腿衝上前,但緊接著被頭三排的越南人們罵罵咧咧攔住,混亂中酒瓶打碎、椅子橫飛,整個局面轉眼就亂成了一鍋沸騰的燙粥。
“這他媽哪來的?敢在我的場子裡撒野?!”
胖老闆急眼了,跌跌撞撞地就要爬上擂台。然而越南拳手的師傅卻大步而上,拽著他後背直接把他拉下來,向後一推,胖子登時踉蹌摔在了地上,疼得捂著屁股怒罵:“我艹你@#¥%*……救命!救命!!”
越南師傅上前一把拎住他衣領,二話不說砰地揮拳重響,胖老闆登時昏頭轉向,鼻管熱流飛飆,鮮血噴涌而出!
“你以為這樣就能混下去了?”吳雩仰躺在地,近距離盯著眼前的刀鋒,用生澀的越南語斷斷續續道:“你看看,現在這樣,誰還敢請你出場?!”
越南拳手半跪在地,用盡全力把刀鋒往下壓,眼珠滿是嗑藥過度的渾黃:“已經沒人請我了,都是你絕了我的路——”
電光石火間吳雩想通了前後關節。
他們在越南地下賭場打黑拳的,打死打傷時有發生,已經形成了你死我活的格鬥路數,偷渡來大陸之後,急欲闖出名頭日進斗金,下手也不知道收斂,更惹了不知道多少深仇大恨。上次他在鐵血酒吧輸給自己只是個由頭,真正的導火索是他讀秒之後又爬起來偷襲,壞了圈內不成文的規矩和風氣;他現在這麼絕望,應該是被地下賭拳市場集體抵制了,沒有人願意再跟他上場。
但這小子想不通這點,他只覺得自己完了,要回越南老家了,那裡打拳的殘酷和血腥是絕對高於津海這點小打小鬧的,但錢又遠遠不如這裡多。
“……是你自己絕了你自己的路,”吳雩喘息一定,咬牙道:“貪心不足的人,沒一個能活著走下這拳台!”
越南人發出怒吼,驟然拔刀往下刺,但同時吳雩屈膝猛蹬,那登峰造極的柔術和破釜沉舟的力量結合在一起,將對手當胸踹得飛了出去!
越南人彈簧刀脫手而出,胸骨嘎啦嘎啦斷了幾根,在轟隆幾聲悶響中以一頭栽倒在地。
這閃電一踢真的太剽悍了,如果他剛才刻意往下幾分,那麼現在對方斷裂的就絕不僅僅是肋骨,而應該是腹腔臟器。吳雩不出聲地罵了一句,搖晃著爬起來要躍下擂台,但大腿外側被刺中的地方劇痛一軟,右膝已經不受控制地跪倒了下去,剎那間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