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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雩臉色微微發白,如果再靠近一些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瞳孔正緊縮成一線。
——張志興。
公大退休的系主任張志興。
“小吳?”許祖新畢竟三十多年的老公安,那瞬間察覺到什麼異樣:“你沒事吧?”
“……哦,沒事。”吳雩回過神來,起身向左右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許局,洗手間在哪?”
“啊?”
吳雩說:“我突然想去方便一下,失陪。”
他一點頭,把病歷藥袋等物放在長椅上,沒有看許局和歐秘書兩人,掉頭就向長廊另一頭走去,步伐非常快,仿佛大腿上的傷完全不對行動造成任何影響。
這個時候醫院裡人非常多,排隊等待的、來回拿藥的、推著小車匆匆走過的護士比比皆是;吳雩神情腳步都毫無異狀,就這麼背對著許局等人走到長廊盡頭,卻沒有去推洗手間的門,而是身影忽轉,徑直下樓,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道。
剛換藥的傷口隱隱作痛,但他不在乎。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到最後幾乎是硬擠出樓下大廳排隊的繳費處,呼地衝出醫院大門,滿大街炙熱陽光和喧囂塵上都瞬間撲面而來。
嗶嗶——
吳雩招手叫停一輛計程車,坐進去嘭地帶上車門,本能地低頭把臉偏向車裡。
“您好您去哪兒?”
“去……”
不知什麼力量讓吳雩話音突然頓住,喉結輕輕一滑,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他自己家的地址。
“……津海醫科大學總院。”他聲音平直,尾音有一絲難以辨別的緊繃:“腫瘤專科住院部。”
司機應了聲,開始打表計費,車頭調轉駛向繁忙的大街。
沒有人注意到醫院門前,一個背著雙肩包的“大學男生”正注視著計程車尾燈漸行漸遠,眼底浮出一絲冰冷的笑意,然後扣下頭盔,發動摩托跟了上去。
·
津海醫科總院,住院部大樓。
寬敞的走廊上到處是輪椅,護工們推著病人,在灑滿午後陽光的窗台下慢慢散步。步重華提著水果籃穿過長廊,來到盡頭處一間高幹單人病房門前,只見門上寫著姓名三個字,張志興。
下午兩點整,正好是他之前托人約定的時間。
步重華摘下墨鏡敲了敲門,然後輕輕推開——
寬敞的單人套間裡,座椅、沙發、兩側床頭柜上擺滿了鮮花禮品果籃等物,放眼望去琳琅滿目;房間正中擺著一張病床,雪白被褥間躺著一名滿頭華發的老人,手上吊著輸液袋,正闔目沉沉熟睡。
一名年輕人站在病床前,看著約莫三十出頭,長相十分俊秀,手裡拿著一個相框正低頭端詳,聞聲抬起頭,正撞見病房門口提著果籃的步重華。
“你是……”
“您好,不好意思叨擾了。”步重華禮貌地放輕聲音,向病床一執意:“您是張教授的……?”
他之前聽王九齡打聽說張志興開刀是他在津海工作的女兒女婿陪床,便以為這年輕人是張教授的女婿,誰料年輕人放下相框,輕輕地“噢”了聲:“你來得不巧,師妹夫婦剛上班去了,老師吃了藥才睡下。你是哪一級的師弟,方便的話留個卡片,回頭我幫你轉告可以嗎?”
步重華瞬間就明白過來,這一屋子鮮花果籃應該都是學生登門慰問送的,而年輕人是把自己也順理成章當成來探病的公大學生之一了。
“不好意思讓您誤會了,我是刑院的,在津海公安局工作。”步重華禮節性與年輕人握了握手,說:“我姓步,之前跟張教授約定今天登門,是冒昧覥顏來請教些問題。不過顯然來得不是時候了。”
不知是錯覺還是多心,步重華感覺年輕人在聽到自己不是公大同門時表情淡了淡,接下來聽到他是本地公安系統里的人,神情又有一點不易察覺的繃,再開口時那師出同門的隱約親切感果然已經散了:“原來是本地的領導,失敬失敬。”
步重華說:“當不起當不起,就是一普通辦案的。請問您怎麼稱呼?”
這只是最簡單不過的問題,那年輕人卻猶豫了下,雖然那僅僅只是瞬間的停頓:
“免貴姓嚴,在西南工作,出差路過罷了。”
——姓嚴。
步重華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心想:竟然跟嚴峫那傢伙同姓。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世上有三樣東西無法隱藏,貧窮、咳嗽和愛情”引用自《洛麗塔》,我本來覺得這句台詞很有名也很流行,但想想還是標註一下~
今天引用的《在緬甸尋找喬治·奧威爾》這本書我沒有看過,我也不確定屠龍英雄的故事具體是引用自哪一章,如果有錯誤請不吝拍磚,鞠躬~
第74章
姓嚴的年輕人手心乾燥、微涼, 為人也並不熱情, 僅僅稍微一握就放開了。
步重華順著他站立的方向一瞥, 高級病房的床頭櫃非常寬敞,放著花和好幾個相框,鑲嵌的是一張張集體畢業照, 每張照片下都有公大XX級XX班的燙金字樣,也不知道是老人家從家裡帶來的還是這幾天來探望的學生送的。